第六十九章無明的異狀
“起來。”
雪無塵的聲音冷硬,怒意更盛。
無明聞言慌忙起身,可是因為剛剛失血過多,又身受重傷,無明剛爬起來,腳下一軟,又重重地倒下去。膝蓋磕在冷硬的石頭上,無明不顧疼痛,又撐著身子努力爬起來。
一旁的玄清子看著無明一身上下全都是傷,狼狽不堪,仰望著雪無塵的臉上,卻掛著笑容。那笑容刺痛了他的眼睛。
這個小傻瓜,總是以為自己掩飾的很好,可是隻要雪無塵一出現,她那雙永遠隻會注視仰望著雪無塵的眼睛,就誰都騙不了了。如此露骨的愛慕思戀,誰看不出來?!
再看向負手而立的雪無塵,那雙滿是冰雪的眼底,除了怒意,還有一抹無奈。其實他是知道的吧?玄清子冷笑,這九天之上的仙尊,若是這點都看不通透,那也枉稱仙尊了。這一心隻有蒼生萬物的人,怎會留戀那兒女情長之事。隻可惜那個傻瓜還一直執迷不悟,明知是最無望的絕路,卻還是頭也不回的往上走。
玄清子自忖沒有雪無塵那麽冷硬的心腸,終究不忍地撇開臉去,隻覺得心酸的不行,不敢再看。真怕自己一個控製不住,也會衝上去給她一巴掌,讓她清醒過來看清那個人的無情。
“師傅。”
無明終於爬了起來,站在雪無塵麵前,低著頭不敢看他。隻覺得委屈的不行,努力地忍著眼淚,眼淚卻還是啪嗒啪嗒止不住的往掉。淚水跌碎在腳下岩石上,湮沒在黑暗裏。
“跪下。”
無明想也未想,撲通一聲跪在地上。骨頭撞擊堅硬岩石發出的聲音,一旁的人聽在耳中都覺得疼。
“你可還記得入門戒律?”
“尊上,弟子有一事不明,還望尊上為弟子解惑。”一直遠遠坐著冷眼旁觀的雕骨突然走過來,朝雪無塵躬身揖禮。
玄清子見雕骨居然這麽恭敬的對雪無塵,心頭有不好的預感。當年雕骨與嵩雀情同親兄弟,嵩雀一事,恐怕最怨恨雪無塵的人便是他了,不知他如此是想要……
雪無塵被人打斷,有些不悅地看了雕骨一眼,還是示意他講下去。
“弟子聽說無明小師妹並未修習過仙術,而剛剛尊上想必也看到了,小師妹不僅術法修為之高,不在我和玄清師弟之下,更讓人疑惑的是,為何小師妹使出的招式是烏魔千羽呢?”
“師兄!”
玄清子想厲聲打斷他,雕骨卻仍是不依不饒。
“想必尊上比我們都更了解這烏魔千羽的來曆吧?”雕骨冷笑一聲,看著雪無塵的眼睛哪裏還有什麽恭敬,滿是嘲諷,“尊上的弟子,怎麽會使魔界護法月魔的招式呢?”
雪無塵聞言果然臉色更難看了幾分。一旁的無明也被他的話震得呆立當場。
魔界護法,月魔……自己練習的明明是九儇重蓮留下來的秘籍……不對,九儇重蓮本就是魔界宮主,那麽……
“師傅師傅!弟子不是故意的不是故意的!真的……”
無明焦急起來,是她太粗心了,沒有細想就聽了泠月的話去修煉,完全忘記了那是魔界的東西。
看著雪無塵閉上眼睛,良久再睜開,眼底多了抹倦色。無明不敢再說話,隻是將所有的希望都放在了他身上。她相信師傅一定會相信他,會理解她的。
無明不解,明明之前還總是滿臉豁達笑意,對她那麽寵愛照顧的雕骨師兄,怎麽就突然變得臉上隻剩下冷漠和那不達眼底的假笑?為何會用那麽讓人難堪的語氣為難師傅?
雕骨目光一直停留在雪無塵身上,眼神冰冷,繼續說著咄咄逼人的話:“顯然她就是勾結魔界,欺瞞師門。尊上不覺得該給我們一個交代嗎?”
山頂夜風寒涼,吹得人忍不住打哆嗦。
“此事本尊自會查清楚,之後必然會給門中一個交代。”
“若是她果真是勾結魔界之人呢?”
雕骨的話讓雪無塵臉上的寒意更重,雕骨眼底也閃過一抹傷痛,似乎是想起了什麽舊事。
“若此事屬實……”
無明覺得,雪無塵話中的寒意比夜風還要更冷。
“自然是按照門規處置。”
“哦?”雕骨似乎又恢複了之前的放蕩不羈模樣,臉上又掛上他那招牌式的笑。走到無明身邊蹲下身,與她平視。
“小明兒啊,你師父要拿門規處置你呢。你可知門規中勾結邪魔外道的懲罰是什麽嗎?”
無明看著他的笑臉,明明是笑著,為何她卻在雕骨師兄眼中看到藏著的那抹苦澀?
“歸雲弟子,勾結邪魔外道行不義者,殘害同門手足者,欺瞞師門禍亂人間者,剃其仙骨,廢其雙手筋脈,逐出師門,永遠不得再踏入歸雲仙山所處境內半步。”
雕骨說的緩慢,無明聽得字字清晰。心中瞬間升起無邊恐懼,心髒仿佛被絲絲縷縷的線纏繞住,掙紮不出,越勒越緊。
“你要被逐出師門嗎?你想雙手被廢?”
耳邊又響起那夜出現的那個聲音。帶著蠱惑,帶著引誘。
“你若是雙手都被廢了,雪無塵還會喜歡你?一個廢人……”
“夠了!”
無明朝著那聲音吼,這突然的一聲雪讓無塵和雕骨幾人都驚訝地看向她。
無明垂著頭跪在地上,耳邊卻還是那繚繞不去的聲音。
“反抗吧,逃走吧,這些人都是壞人,他們都想傷害你,不要相信他們……”
“夠了!夠了!”無明捂起耳朵,痛苦無比。
她不要被逐出師門!不要離開師傅!不要手筋俱斷!不要!
無明突生的異狀,讓在場的人都吃驚不已。雪無塵注意到無明原本黑白分明的眼瞳,又閃現出殷紅的暗光,眼神隨之一凜。放出神識,探查周遭。
玄清子上前想要扶起無明:“無明,跟師兄回去……”
“不要!”無明一掌打開玄清子伸過來的手。“我不要回去!你們都想害我……”
無明似乎神智變得混亂起來,空洞的眼睛似乎誰都不認得,隻是滿臉驚恐,雙手抱著頭痛苦不安地不停流著眼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