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四章神秘男子
雪無塵將無明小心地放到她房間內的臥榻上。看著無明蒼白的臉上，被冷汗浸濕了的額發貼在臉上，便伸手輕柔地幫她撥到一旁。然後就隨意坐在了榻邊，靜靜地望著她。
午後的陽光透過窗子靜靜地投射進來，有無數塵埃在那明亮的光束裏飛舞。銅壺滴漏滴答作響，窗外偶有鳥兒婉轉啾鳴。時光荏苒，歲月靜好。風過處，窗外竹葉簌簌，老梨樹下落英繽紛。
十年，有多少個如此靜謐的午後。以往每每這個時候，無明捧著書看一會就會犯困。有時候就在秋千上晃著晃著就睡著了，有時候會幹脆爬到老梨樹上找個舒服的地方窩著打盹。雖然因此從樹上掉下來不知道多少次，卻依舊不改此惡習。
雪無塵喜歡在午時開始靜坐觀心窺道，可是自從無明來了之後，他每日午時就再也沒有靜下心過。每次過一段時間都要觀微查看他那個小徒弟是不是又在哪裏睡著了，是不是又會翻身掉下來。
有一次無明還一臉自得地向雪無塵誇耀自己的“睡功”，說自己在什麽地方都睡得著，而且還能不掉下來。殊不知，她每次睡得不安穩翻身的時候，若不是有雪無塵在旁，她早就得摔了八百回也不止了。
每次無明午睡的地方總是不同，不是樹上，就是房頂，有時候還會跑到後山的無心洞裏去，那裏麵曲折回環，怪石嶙峋就是個天然的迷宮。
因為無法教授無明攻擊的仙術，雪無塵就傳授了一套隱身隱形，收斂自身氣息的仙法。無明本就聰敏，不僅迅速領會了要旨，更是在短短幾年間就融會貫通了。現在的無明就是不使用那把烏木梳，隻要她想躲，絕對不會有人能夠找到她。當然，雪無塵自然除外。
每日尋找無明漸漸也成了雪無塵用來消遣的一件事，就像是喝無明泡的茶一樣，成了每日必做的功課。
今日，一向明亮的像是太陽下的向日葵一樣的孩子，卻毫無生氣地躺在那裏。沒有做夢夢到點心時的咂嘴聲，也沒有夢裏癡癡傻傻的笑，沒有初醒時的惺忪憊懶模樣。現在的她隻是那麽安靜地躺著，讓看著她如此模樣的雪無塵覺得很不習慣。那種感覺就好像一顆心浮在雲端，著不了地，很不踏實。
“尊上。”
九月進門跪地行禮，眼光不時看向榻上躺著的人，一臉擔憂模樣。雪無塵轉臉看了九月一眼，欲起身離開。手卻被人給抓住了。
“……不要走……”無明像是知道雪無塵要走似地，眼睛雖然依舊緊閉，卻牢牢地抓著雪無塵的手。看著自己被無明小手緊攥著的手指，雪無塵身形頓了下。
無明的聲音細若蚊呐，雪無塵和九月卻都聽得很清楚。
“……不要走……師傅……師傅……”無明似乎在做什麽噩夢，被魘住了。額頭上冷汗淋漓，聲音裏帶著焦急和哭音。“不要丟下我……不要……師傅……”
雪無塵還是第一次聽到無明哭泣，僵立在那裏，從無明手中抽出自己手指的動作也停頓下來。
此刻的無明顯得無比無助柔弱，不停地囈語著，眉頭緊皺，蒼白的臉上是滿滿地驚惶。晶瑩的淚珠順著眼角蜿蜒流下，落在枕上，瞬間在深藍的枕上暈開一圈漣漪。
九月看著對人一向冷清漠然的雪無塵麵色溫柔，俯身伸出兩指輕輕幫無明擦拭眼淚，心內震驚不已。誰何曾見過這心清冷其若冰，風神軒舉的無塵仙尊如此溫柔模樣！
雪無塵指觸無明眉心，猶在昏迷不安地無明安靜下來，眉頭也漸漸舒展開了些。雪無塵輕輕從無明手中抽出自己的手指，小心將她的手放在身側，轉身離開。
“剛剛出了很多冷汗，幫她換一下衣服吧。”
依舊是那清冷無比的無塵仙尊，讓人隻敢遠遠地恭敬抬頭仰望，而不敢有半分親近心思。若不是九月確定自己剛剛沒看花眼，真的不敢相信自己看到的事實。
“是。恭送尊上。”
看著雪無塵背影遠去，九月揮袖關上門，取了熱水幫無明擦了身，換了身幹淨衣服。一切收拾妥當後，見無明還要過段時間才能醒來，便轉身去了廚房，打算幫無明做些她喜歡的糕點。
九月前腳剛走，無明的房門就又被人給推開了。
一頂從頭遮到腳的白紗幕離，一身層層疊疊繁複無比的白色祭服，胸前繡滿金色咒文的紅色飾帶很惹人注目。這一身讓人覺得既莊重而又神秘。
來人走到無明榻邊站住，望著床上安睡著的少女靜靜地看了片刻。隨後從白紗之後探出一隻手，緩緩俯身指尖觸到無明眉心。
昏迷中的無明感覺眉心一陣刺痛，恍惚地睜開眼，看到站在自己麵前的人。看對方身形，感覺應該是名男子。無明覺得自己意識是清醒的，可是眼前卻像是隔了一層霧，罩了一重紗似的，看什麽都模模糊糊。
“看著我的眼睛。”
對方幽幽開口，聲音清越卻有意地壓低著。無明順著他的話，迷蒙中對上一雙冰藍色的眼眸。隻覺得自己一對上那雙冰藍色的眼睛，就再移不開眼。
那男子始終右手駢指點在無明眉心，無明隻覺那少年的手指裏似乎有一條蟲子一樣，直往她的腦袋裏麵鑽，那種感覺很讓人反感排斥。那條蟲子每鑽一下，無明就覺得自己頭痛欲裂，可是身體卻無法動彈。隻能用體內的靈氣去抵擋那條蟲子的鑽入，可是越抵抗，頭就越痛得厲害。
漸漸眼前覺得更加模糊，恍惚中似乎看到許多畫麵，那一幅幅畫麵不停地變化著，就像是看電影似的，隻是那些畫麵她很熟悉，因為那都是她看到的啊！
無明瞬間明白，這人似乎是在讀取自己的記憶。以前雖然聽師傅說過讀人見聞記憶的仙法，但是師傅並沒有說過會這麽痛啊！
無明覺得那蟲子不斷地往自己腦海深處鑽，自己身體完全動不了，體內所有的靈力都用來抵擋那條蟲子的侵入，此刻就是想張口求救都很困難。對方顯然也不是那麽輕鬆，無明感覺到自己眉心上的那兩根手指在微微地顫抖著，那人秀挺的鼻頭上也已經沁滿汗水。
“你是誰？在幹什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