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3章 越城篇（三）
良久良久，直到天明.……
影無月的小臉埋在枕間，一抽一抽地悄悄流淚。
戴箏心滿意足地將她擁在懷中，沙啞道：“影兒，辛苦了。”
影兒。
影兒。
影兒。
他一直叫她影兒。
聽到這個名字，影無月心底的痛楚遠比身上的痛楚來得更加深刻。
他喜歡的隻是姐姐。
自己永遠隻是姐姐的影子。
*
冬去春來，戴箏的勢力越來越大。
越城的男子聽說黑月寨的待遇不錯，又有五六十人投其麾下。
官府的兵差也一直留意著寨子的動向，但他們現在的這任寨主與以往不同。現任寨主還算“安分守紀”，從不打家劫舍，也從不找官府的麻煩，隻接殺手任務賺錢用來喝酒吃肉。既不造反，也沒有別的野心，格外好控製。於是縣官便睜一隻眼閉一隻眼，沒有太多幹涉。
新來的兄弟有能與官府搭上關係的，戴箏還委托新人朝縣官的身邊人行賄，更加保得寨子一方太平。
春暖花開，綠葉萌生。
趁著春光明媚，戴箏帶著鬥笠和兩個小廝一起下山進城采辦。
繁華的主街上熱鬧非凡，小廝瞧見街邊有賣時令鮮貨的，忍不住大買一通。
三人正在談笑之間，忽聞一陣馬蹄狂亂之聲。
戴箏回首一望，隻見迎麵奔來一輛馬車，行人紛紛避讓。
三人側身躲過，戴箏問向同行之人：“這是誰家的馬車？為何如此蠻橫？”
小廝答道：“這是佟家的馬車。佟家乃是越城首富，自然八麵威風，橫行越城地界。”
“佟家？”戴箏隱約想起了佟洛風兄妹。當他再仔細一回憶，佟家好像正是越城的。
戴箏之前一直沒有留意，如今才算串連了起來，他繼續問小廝道：“佟家可是有個大小姐叫佟洛雨？”
“寨主，您怎地認識佟家大小姐？人家身份可尊貴著呢！”
“如何尊貴？”
“佟家大小姐的父親是首富，母親一族是縣令的親戚，可謂又有錢又有權，多少公子哥來求娶連麵都見不到呢！”
戴箏笑道：“我要是把她搶回來呢？”
“寨主，您開玩笑的吧？”
戴箏沒有承認也沒有否認，繼續與小廝買酒買肉。
酒肆的老板已經與戴箏熟悉，今天也簽了長期供貨約定，每月十五由店家專車為戴箏送到寨子裏。
戴箏付了訂金，謝過告辭。
傍晚的時候，戴箏命令兩個小廝提前回去了，自己則留在了城區繼續閑逛。
*
佟府大宅。
粉色的晚霞之中，佟洛風、佟洛雨兄妹與父親佟老爺、母親佟夫人圍坐在一起用餐。
衣著華麗的佟夫人慢慢搖晃著調羹道：“哎，你們聽說黑月寨的事了嗎？”
佟洛風答道：“兒子聽說了。聽說黑月寨來了一個殺人不眨眼的魔頭，屠了以前的寨子圈地為王，如今正在越城興風作浪。此人尤擅舞戈弄槍，人稱戴長戈。”
佟老爺附和：“我聽同行說此人乃是北方口音，他們北方人就算凶悍野蠻啊，咱們輕易不要去招惹。”
佟洛雨有些擔憂：“阿爹，你說他會不會來咱家搶劫啊？”
“不會吧。我聽說還挺安分的。”
佟夫人問向女兒：“洛雨，你在錦涼城讀書的時候不是也學了不少厲害的功夫嗎？如今還會怕那些毛頭小賊麽？”
“女兒隻是學了皮毛，並未得其精髓。阿娘，您是不知道啊，錦涼城的公子小姐各個都會武功，身邊的侍衛丫鬟隨便拉出來一個都比咱越城的武館的師傅厲害。”
佟洛風笑答：“他們都是天生的吧。錦涼城的人本就長得高大，就比如林家有位大小姐，長得比咱這的男兒都高。她吭哧一拳下去，任誰都感覺吃力。”
佟夫人問：“錦涼城的姑娘如此野蠻嗎？”
佟洛雨答：“世家小姐們還好，但其他人就不行了。阿娘，您不知道那裏的下人有多不懂規矩。動不動就以下犯上。”
“哦？”
“有一次我去見我見林家大小姐，誰知她夫君家的丫鬟好生蠻橫，連同傳都不通傳就把我攔下了。後來還有侍衛還跑出來頂撞我，可是把我氣得夠嗆。”
佟夫人歎息：“確實是他們失禮了。這絕非待客之道。”
一家人正聊得熱絡，突然間，一道黑影慢慢浮現在視野之中。
戴箏從黑暗中走出，抱著雙臂仰著下頜道：“佟小姐說的無禮之人可是在下？”
佟家之人被突然闖入家宅的陌生男子嚇了一跳。
“你是什麽人？”佟老爺拍桌大喝，“快來人啊！把賊人給我拿下！”
還沒等府兵拿著兵器衝上前去，佟洛雨最先認出戴箏的麵容。她大驚道：“是你？怎麽是你？你怎會在越城？”
戴箏笑道：“佟小姐還記得我。”
佟洛風也認出戴箏的樣子，他伸臂擋在妹妹和父母的身前，質問道：“戴總管？你為何會不經通傳就闖入我家內院？後宅皆是女子，恐怕多有不便，請你速速離開。”
一奴仆趴在佟老爺的耳邊小聲稟報：“老爺，大事不妙，此人就是黑月寨新寨主！小的在街上見過。”
來者竟是黑月寨的新魔頭，佟老爺頓感不祥，於是頗為識時務地笑道：“來者是客。公子請坐下喝一杯吧！”
“阿爹！”佟洛雨哼聲道，“他隻是一個奴隸，怎配與我們平起平坐？”
佟老爺子瞪了女兒一眼，示意佟洛雨不要多言。其餘侍衛見勢，也暫且按刀不動。
戴箏毫不客氣地坐下，將背在身後的禮盒從桌邊推到佟老爺的身前：“佟老爺，在下今天是專程來送聘禮的。”
“什麽聘禮？”佟家人疑惑不已。
佟老爺打開盒子，隻見裏麵裝了滿滿兩排黃金。
戴箏解釋道：“我想納佟大小姐為妾室。這些是我下的聘禮。”
佟洛雨的小臉噌地綠了，她指著戴箏的鼻子羞怒罵道：“什麽？就憑你也配娶本大小姐？何況還是個妾？我看你真是癩蛤蟆想吃天鵝肉！”
佟洛風也氣得站直了拍桌罵道：“我不許你侮辱我妹妹！我妹妹是何等身份，怎會給一個奴隸當妾！”
府兵聽罷此言也紛紛動怒，各個拔劍指向戴箏。
戴箏神色從容的平掌下按：“大家稍安勿躁。我和你家大小姐是故交，此番也是誠心來下聘禮的。我無意傷害你們其他人的性命，可你們若是對我動手，休怪我的長戈無眼了。”
原來黑月寨新寨主戴長戈就是錦涼城的戴箏。佟洛風兄妹知道錦涼高手的厲害，雙雙望向父親求助。
佟老爺穩若泰山的坐在桌後，精銳的眼眸慢慢翻起，緩緩道：“咳咳，老夫若是不同意呢？”
“佟老爺子，想必您已經聽說我的故事了。是做親家還是做仇人，您自己掂量掂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