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6章 元宵
天權十六年正月十五，元宵。
夜幕初臨，整個錦涼城張燈結彩燃放花炬，遍地歌舞歡騰。
鎮武街上空懸掛著五彩斑斕的炫爛花燈，紅橙黃綠藍靛紫應有盡有，各種圖案五花八門。
除卻結構精巧的琉璃燈、走馬燈、羅帛燈、羊皮燈外，還有形象生動的彩紮擬形燈。手藝人按照城民的需要現場製作各眾飛鳥走禽花果等各種圖案，引來一群圍觀的孩童雀躍不已。
內城河邊還豎有堆疊懸縛的燈樓燈景，燈影倒映在河湖冰麵之上，甚為美麗壯觀。
*
葉雪蓮憋在古槐庭院悶了許久，今天終於可以趁著節日出來逛一逛。
女殺手紅鯪則奉宗主之命，全程護衛葉雪蓮的安全。
兩人剛出來時本都帶著麵具，不過後來為了吃糖葫蘆就雙雙把麵具掀到了頭頂。
葉雪蓮覺得反正也沒人認識她，就全程放鬆了警惕。
當她們路過一個燈籠攤旁邊，葉雪蓮被爭奇鬥豔的花燈所吸引，爽快地掏出錢袋買了一隻粉色的蓮花花燈。
小販接過銅錢，笑著對旁邊的紅鯪招呼道：“這位姑娘也買一個吧！我們這什麽樣式的都有！包您滿意！”
紅鯪望了一圈，搖頭答道：“可是我沒有喜歡的。”
小販道：“姑娘想要什麽圖案就有什麽圖案的，咱這有畫師可以為您現畫，旁邊的藤編師傅可以立即給您紮出來，立等可取。”
紅鯪聞後心動，答道：“那好，我要一個鯪魚圖案的吧！”
“鯪魚”話音一落，正在作畫的男畫師猛然抬頭。
此畫師正是阿戰，葉雪岩近來最得力的心腹之一。
其實阿戰的本職工作是個畫師，他本來為展鴻幫效力，後受大哥宋鱗度囑托便幫助葉雪岩傳遞消息，如今也是舊幫老人的聯絡頭目。
關於這個叫紅鯪女殺手阿戰早就留意到了，但一直尋找無果，沒想到今天碰上了。
當阿戰望向紅鯪身邊隨行的一位女子時，瞬間就被女子驚世美豔的容貌驚呆了。
小販見阿戰看傻了，忙催促道：“看什麽看？還不快給這個姑娘畫條鯪魚？上完色趕緊送給師傅紮出來！”
“是！”阿戰應道，低頭拿起畫筆便開始作畫。
勾線上色，裁剪紙紮，鯪魚燈籠一會就做好了。
紅鯪笑著接過，與葉雪蓮一起離開。
阿戰朝黑暗中的影子微微點頭，影子隨即跟了上去。
*
寅末醜初，街道依舊燈火輝煌，歡慶通宵達旦。
阿戰朝葉雪岩施禮道：“公子，屬下今晚看到了魔宗紅鯪的蹤跡，但還是被跟丟了。”
“可還有其他線索？”
阿戰答：“屬下見到了一位絕代美麗的女子，紅鯪像是在保護她。”
葉雪岩聞後一笑，“絕代美麗？還能有多漂亮？”
“不是屬下誇張，她是我見過這世上最美麗的女子。”阿戰雙手捧上一軸畫卷，“屬下畫了一幅畫像，您看看。”
葉雪岩知道阿戰是個畫師，其畫功定然不差。他滿懷好奇的展開了栩栩如生的人物圖，卻當場怔住，這不是他的親妹妹葉雪蓮嗎？
十幾年前，父親與母親大吵一架，執意要把一名煙花女子納入房中，後來那位煙花女子生了一個女兒便是這畫上的女子葉雪蓮。
父母雙亡的夜裏，妹妹葉雪蓮的房間失火，生死下落不明，如今倒是好端端的出現在大街上，還受到魔宗殺手的保護.……
線索似乎聯係在了一起，恐怕自己這個妹妹與魔宗脫不了幹係。
葉雪岩冷靜問道：“你們是在哪裏跟丟的？”
“楊柳街。”阿戰答。
“派人全天在楊柳街埋伏，直到把畫上的女子找出來。”
“是！”
*
果然，葉雪蓮很快又在楊柳街現身。
阿戰率眾伏擊，打敗了紅鯪將葉雪蓮帶回去見了葉雪岩。
被五花大綁住的葉雪蓮十分納悶，究竟是誰膽敢與魔宗公然作對？不長眼敢綁架她？
背後猛被一搡，葉雪蓮趴倒在地。與此同時，麵部遮擋的布料也被掀開，葉雪蓮睜眼一看，抓她的人竟是她的親大哥葉雪岩！
“大哥？”葉雪蓮疑惑問道，“怎麽是你？”
望著這位同父異母的妹妹，葉雪岩並無太多感情，他直接冷冰冰地問道：“說吧，你和魔宗什麽關係？”
葉雪蓮哪裏敢泄露分毫，隻巴巴笑著：“大哥，你說什麽呢？我怎麽聽不懂啊？”
“我時間有限，你最好少說廢話。”葉雪岩指著背後的刑具道，“看在你是我親妹妹的份上，我不想對你動手，還是你自己主動說吧。”
葉雪蓮仰望著大哥，感覺眼前的男人就跟變了一個人似的，完全沒有從前的溫文爾雅。可仔細想想也是，大哥近一年又是丟了媳婦又是亡父亡母逃難他鄉，擱誰身上誰都無法坦然接受。
葉雪岩再問：“魔宗宗主是誰？”
“.……”葉雪蓮依舊不肯答。
葉雪岩望著妹妹世間罕見的容顏，甚至覺得比他最心愛的青兒還要再漂亮一分，不用猜也知道妹妹肯定格外在乎外在的這張臉皮。
他故意抽出火爐中燒到滾燙的烙鐵，將火紅舉在妹妹的臉頰旁邊陰森道：“你再不招認，隻怕這張漂亮的小臉就要變成醜八怪了。”
“啊啊啊！不要！”葉雪蓮尖叫著。自己這張臉就是她活在世上最重要的東西了，她絕對不可以毀容！
“我說！我說！我全說！你不要碰我！”
葉雪岩舉著烙鐵在她的臉側，問道：“魔宗宗主是誰？”
“林瑤墨！”葉雪蓮嚇哭了，啞聲喊道：“就是林家的大公子林瑤墨！”
怎麽會是他？葉雪岩愣了一下，那不是青兒的大堂兄嗎？
葉雪蓮繼續大叫：“我已經說了，你快把烙鐵挪遠點！”
驀然想起昔日宋鱗度大哥曾交給他一副畫像，雖然那個幫徒的畫技不行，但隱約已經畫出了林瑤墨的輪廓了。現在看來妹妹沒有說謊，那位魔宗宗主恐怕真的就是林瑤墨。
“林瑤墨為何要屠戮親友？”葉雪岩問，“他為何連自己的家人都不肯放過？”
葉雪蓮被烙鐵嚇得牙齒打著寒戰：“他是為了複活我姐姐！”
“你姐姐？”
“是！”葉雪蓮如實答道，“我有一個同母異父的姐姐喚作柳絲絲，她是我阿娘以前在千嬌閣的時候和恩客生下的女兒。林瑤墨就是為了複活我姐姐而製造的這場連環命案，你沒發現被害者都是曾經那場百人宴上的人嗎？”
說起千嬌閣的柳絲絲，葉雪岩也是知道的。大約四五年前，四大家族曾在百裏坡舉辦了一場大型的百人宴會，也是在那場宴會上，林瑤墨曾當眾揚言要娶柳絲絲為妻，最後那位柳姑娘就被林氏族長就地正法了。難道林瑤墨想殺盡百人宴上的所有族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