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5章 童年噩夢
一半多的侍衛已經被射殺倒地，還剩兩三個負傷頑抗的勉強躲閃。
姚氏心灰意冷，深知這幾個侍衛不是侄子的對手，她刺聲冷笑道：“林瑤墨，你個白眼狼！枉我二哥二嫂待你極好，族長也把你當繼承人培養，你到底還有什麽不滿足的？就連我家瑤皓在世的時候也從未和你爭搶過，你到底還有什麽可憎恨的？你為什麽還要殘害四大家族的無辜之人？難道你非要滅了錦涼城才罷休嗎？”
“待我極好？”林瑤墨獰眉再度大笑，“三嬸，看來你是真的糊塗了。”
“我年齡雖長但我並不糊塗！好不好的我看得很清楚！你就是沒良心！你就是隻白眼狼！二哥二嫂怎地生出你這個禍害！”
“嗬嗬，還說自己不糊塗！”林瑤墨輕聲在她耳邊道：“三嬸，我讓你在死前見見你兒子可好？”
眼看著最後兩個侍衛被亂箭射倒，姚氏本欲直接赴死，可她像是聽到了什麽不得了的話，忽訝異地望向侄子吊著嗓子叫：“什麽叫死前見見我兒子？我兒子早折了！如何得見？你把話說清楚！”
林瑤墨化出手中長劍架在姚氏的脖側，然後揚聲大喊：“出來吧！你再不出來我就動手了！”
北風呼呼刮過，帶來一陣令人作嘔的腥氣。
不遠處的枯樹林裏漸漸響起了腳步聲，一個高大的男子扶著頭頂的鬥笠緩緩走出，站定在兩人麵前。
架在姚氏頸前的劍峰繞其脖子轉了個半圈，林瑤墨退至姚氏後側，扳正了姚氏的肩膀朝來者笑問：“跟了我那麽久終於肯現身了？怎麽還帶著鬥笠？難到連自己的親娘親都不能見嗎？”
姚氏的心髒劇烈的跳動著，仿佛下一刻就要跳出了嗓子眼。出於母親的天性，姚氏還未看見男子的麵容就已經知道了此人就是自己已故的獨子林瑤皓。
一切來得太過突然，姚氏還未整理好自己的情緒之時，林瑤皓已經將鬥笠摘下。
當看見兒子眉眼的一瞬間，姚氏刹那間紅了眼睛，她兩頰淚如雨下，啞聲嗚咽哭道：“瑤皓？瑤皓！瑤皓.……真的是你嗎？你沒死？嗚嗚嗚.……你既然沒死為何不回到阿娘的身邊？瑤皓……瑤皓……嗚嗚，你不知道阿娘這些年有多想你.……瑤皓……你不知道阿娘這些年一個人是怎麽活過來的，瑤皓.……你快走近些，讓阿娘好好看看.……嗚嗚嗚嗚嗚.……”
林瑤皓似乎沒有和母親敘舊情的打算，隻身站在遠處朝林瑤墨冷冷道：“大哥，你放我阿娘一條性命。”
“我若是不同意呢？”林瑤墨的劍鋒幾乎要割破姚氏的皮膚。
“大哥，我知道你的陣法需要以人命獻祭，但並不是非我阿娘不可。你放了她，我帶她離開錦涼城，保證此生不再回來。”
姚氏聽罷此言，依稀明白了侄子製造連環殺人案是為了實施某種陣法，而自己的兒子知曉整個事件卻沒有向家族稟報，而是完全把自己當成了一名無關的看客。
林家究竟是做了什麽孽，竟養出這樣兩個孝順兒子？姚氏搖著頭哭花了眼睛，不明白到底是哪裏出了差錯。她從小教導林瑤皓要尊老愛幼、知禮明義、團結友愛，可為什麽到頭來，卻是這幅模樣？
“瑤皓.……瑤皓……你跟阿娘說，這一切究竟是怎麽一回事？”姚氏死也要死個明白，她打破砂鍋問到底：“你為什麽要假死離開林家？阿娘到底做錯了什麽？你非要用自己的生命來折磨阿娘？瑤皓.……你跟阿娘說句實話行嗎？”
林瑤皓沉著嗓子說不出話，堂兄林瑤墨替弟弟回答道：“三嬸，要不我說你糊塗呢？當年可是你和我三叔親自把他逼走的呢！”
“我沒有！”姚氏被劍擒在身下怒目反視道：“我和孩子他爹一直待孩子極好的！我就他一個獨子，又怎會逼他走？你個白眼狼！你胡說！你休要挑撥我們母子關係！”
“三嬸，您可真是貴人多忘事。”林瑤墨繼續道：“當初二弟有個玩的很好的小仆喚作阿力，可你和三叔硬是把他送上了修羅場，而且阿力還好巧不巧的戰死了。那夜我二弟抱著小仆的屍首哭了一宿，您當真是忘了嗎？”
修羅場？難道兒子離家出走是因為修羅場？難不成真的是那件事把兒子嚇到了？竟讓兒子不惜假死也要脫離林家？
姚氏知道自己的兒子從小就純潔善良，連一隻螞蟻都舍不踩死，莫不是因為小仆之死心性大變？
“瑤皓.……你大哥說的是真的嗎？”姚氏已經哭花了臉，胡亂抹去橫流涕泗，哀聲質問道：“瑤皓.……你當真為了一個賤仆連娘親都不要了嗎？”
林瑤皓下垂在身側的手掌握成了拳頭。
阿力不是賤仆。
阿力是他的朋友，最好的朋友。
那一夜，當他發現最好的朋友斷了氣，瑒.子都被斯了出來.……
那一夜，當他得知林家還有一項族製喚作修羅場……
年幼的林瑤皓徹底崩潰了，他的認知自此徹底坍塌了.……
原來自己一直引以為傲的姓氏和家族，是如此的殘忍和肮髒.……
林瑤皓無法再麵對身邊的每一個人，他不知道林家族人那偽善的笑容之下，又隱藏著怎樣的惡毒的陰謀與慘無人道的勾當……
後來有一日他路過一條小河時，發現了一個和自己差不多身形的小孩溺死在河中，他靈機一動，就把自己的衣服換在了亡者身上，還用石頭劃爛了死者的臉.……
從此之後，林瑤皓就失蹤了。
再過了數日，溺亡者的屍首被林家族人發現，但其整個皮膚已經泡發辨認不出容顏，不過死者身上衣服、玉佩等重要物件全部對的上號，最後林家還是將此認定為林瑤皓的屍體，默默下葬了……
童年的噩夢再度浮現眼前，林瑤皓啞著嗓子道：“別再說了.……別再說了……”
既然兒子沒有否認，說明林瑤墨所說全部都是真的，姚氏追悔莫及，她當時就應該把兒子關在房內，不許他跑出去見那最後一幕的……
唉，原來兒子當真為了一個小仆拋棄了父親母親甚至姓氏和家業，姚氏不禁悲從中來，自嘲地抽泣著鼻子。
“三嬸，你是不是要謝謝我？”林瑤墨手中的劍再度緊壓，“若不是我，您也見不到親兒子最後一麵，也無法知道當年的真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