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9章 雨雪霏霏（六）
“閣下該怎麽稱呼？”張慎釋放出壓製已久的靈壓，嘴角噙笑道：“四當家？紅笠？還是小丫頭翡翠呀？”
秀眉之下殺意暴漲，被識破身份的翡翠惱羞成怒，一個瞬步就移到張慎的身前，砰然扼住了張慎的喉嚨。
她早就嫌他礙眼，今天正好宰了這個臭男人掃除後患。
可張慎的眼中毫無恐懼之意，他輕浮再笑：“怎麽，想殺我滅口？”
“有何不可？”
“我既然敢出現在這裏，說明我早已留了後手。”張慎附在她的耳邊道：“若今晚我沒有返回楓園，我的心腹就會把我早前留下的信件公諸於世，屆時你的身份將大白於天下。”他淡定威脅道：“你若是暴.露了，會不會耽誤了你幕後主子的大計啊？”
翡翠的黑眸微眯，她完全猜不透張慎是如何看穿自己的，連朝夕相處的林瑤青和張徹都一直沒能察覺她的底細，而張慎作為一個外來的公子哥是如何得知的？
現下自己的任務還沒有完成，若身份公開必然會擾亂了宗主的計劃。
翡翠的心底依然揣著僥幸，或許此番相見隻是偶遇，張慎並未留存證據。她手指施力狠狠掐住張慎的喉嚨試探問道：“說！你何時何地識破我的？”
“上次你刺殺張嶸的時候。”張慎答道：“你落下了一樣東西。”
“胡說！”翡翠嗆聲，“我出任務的時候從不帶任何首飾雜物，怎會落下東西？”
“你的頭發。”張慎貼近她的發鬢，呼出溫熱的鼻息變成白霧，“你的頭發上有一股獨特的暗香，我能聞得出是你。”
翡翠忽而想起她當時確實被張徊斬斷了一縷發絲，可有誰能僅僅憑借頭發的味道就猜出來是誰的？
“即便沒有頭發，你的身份也不難查出。”張慎見翡翠不信，又補充道：“這世間女子，能有幾個像你一般有如此身手的？他們逐一排查之後，總能查到你頭上的。”
“那你為何不揭發我？”翡翠的手指依舊掐在張慎的喉嚨上，“你到底想作甚？”
“我沒有當眾設局來誘.捕你，就說明我沒想揭穿你。”他神色曖.昧，“我當然是想你好好活下去。”
“我殺的可是你們張家的人。”翡翠手上再度施力，“你怎會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的不管不問？”
“這是你們錦涼城的內部恩怨，和我這個外地人無關。”
他怎會說自己是外人，翡翠皺眉：“他們可都是你的血親！”
張慎冷嗤一聲：“當年我爺爺把我父親趕出錦涼城的時候，可沒人在乎過‘血親’二字。”
翡翠略略思忖，張慎口中的爺爺應當是張徹的太爺爺了。她仔細想來也確實古怪，一般親兄弟即便分家也不會相隔太遠，而張慎的父親遠赴千裏之外的鳳翔成家立業，其背後必有辛酸隱秘。
“哼。”翡翠輕嘲道：“你們這些豪門世家當真冷血。”
“我不替父複仇就已算是仁義了。”張慎俯視著她，“現在有人願意替我動手，我又何必阻攔？”
翡翠還是放心不下，她凝視著他的雙目問道：“我不信你沒有圖謀！說！你要怎樣才肯幫我保守秘密？”
張慎呼氣在她的耳邊，“我想要你啊。”
“你找死！”翡翠慍怒不已，恨不得立刻將張慎掐死。
張慎也沒有在怕的，直接挑釁道：“你有膽盡管殺了我，如果你不怕壞了你幕後主子的大事的話。”
翡翠自然是擔心宗主大計的。
林瑤墨是她跟隨的第一個的主人，也是這輩子她唯一的主人。
她愛他敬他，她願為其付出一切甚至是自己的生命。即便她知道他所做的一切都是為了複活那個女人，但一想到他得償所願時的愉悅模樣自己依舊甘之如飴。
翡翠深諳林瑤墨為此番計劃付出了多少心血，她就是死也要助其完成心願，更何況是自己的清白。
現下正是關鍵的時期，翡翠不敢打亂了宗主的籌謀，唯有暫時安撫這個意料之外的張慎了。她的手勁漸漸放鬆，語氣和緩道：“張公子，我們打個商量。”
“哦？”
“咱們各退一步吧。”翡翠垂下手臂，“我現下正在執行任務，自然沒空獻身於你，但你能不能暫且先替我保守秘密，等我完成任務之後再談以後的事。”
張慎沒想到翡翠如此上道，竟連“獻身”二字都直白的說了出來。他索性也不再拐彎抹角，俯身在她眼前道：“好呀，我不僅可以替你保守秘密，還甚至可以替你打掩護。”他輕輕啄了一下她的下唇，翡翠躲之不及，無奈被他得逞。張慎箍住她的後腰道：“你可千萬要保住了你的小命，我還要帶你回鳳翔呢！”
“這邊，快追！”附近一陣慌亂的腳步聲。
袁氏之死已被人發現，侍衛正在圍牆附近追查可疑凶徒。
翡翠急忙推開抱住自己的張慎，以免被旁人發現。
侍衛們趕到時，正看見兩人摟在一起親熱然後被迫分開的臉紅情形。
張慎一把將翡翠拽到身後，麵色微怒地朝侍衛喝道：“出什麽事了？一個個橫衝直撞的！”
侍衛低頭答道：“回慎爺，剛剛府裏進了歹人謀害了二夫人，屬下們正在緝拿凶犯。”
張慎明明知道翡翠就是凶手，還故作疑惑震驚之態：“什麽？有人謀害二夫人？二夫人出事了？”
“是！”侍衛答道，“慎爺您快去前麵看看吧！”
張慎咳了一聲，眼神示意翡翠隨他一同離開，兩人一前一後的從侍衛眼前穿梭而過。
*
袁氏遇害的消息傳到祖墳處，二房子女先行歸府，餘下部分族人繼續行完儀式，迎送賓客。
張徊等人一路狂奔來看母親最後一眼，搖著母親額屍首放聲大哭。
翡翠冷眼看著他們，隻覺幾位少爺身上的白色孝服倒很是應景，都無需再縫製更換了。
後續大部人馬歸府之後，張慎也果然沒有點破翡翠身份，隻是與往常一樣哭喪罷了，頗有點出乎翡翠的預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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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權十五年十月廿六，小雪。
事情已經過去了一天，翡翠依然心有餘悸。
她到底還是不願相信張慎能守口如瓶。
下午得了空，翡翠去楓園周圍溜了一圈。
她潛入張慎的書房，拉開抽屜翻了一陣，又打開櫥櫃，看哪裏有可以藏信的地方，但最終皆是一無所獲。
接下來的幾天，翡翠時不時就去楓園附近踩點。月無影多次安排工作時找不到翡翠的蹤影，漸漸引起了懷疑。
月無影最先向戴箏訴說了此事，兩人搭檔跟蹤了幾次，發現翡翠皆是去了張慎的楓園，行蹤略顯詭異。
他們不敢定奪，最終將此事報告於大少爺。
張徹本以為是小叔召喚，可想了想也確實古怪了些。他對兩人吩咐道：“看好她，有情況隨時跟我匯報。”
“是！大少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