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6章 雨雪霏霏(三)
鬆柏上掛著沉甸甸的雪球兒,雪沫隨風簌簌落下,形成一道五光十色的彩虹。
林瑤青靠在丈夫的肩膀上,望著鬆上白雪幽幽道:“也不知是誰口口聲聲的說從小就喜歡我,可又是誰年年下雪就把我往鬆樹下引,然後悄悄使壞伸腳猛踹大樹,害我灌一脖子雪。”
張徹低首偷瞄著妻子的眼睛,他當年何止是踹過樹啊,還扯過她的後衣領直接往裏麵塞雪球呢!兒時的鬧劇要多荒唐有多荒唐,張徹裝作不記了,調侃道:“要說女人就是小心眼,芝麻點事也都記著。”
“你若當真喜歡我,又怎忍心害我受涼?”林瑤青抬眉瞪他:“你知道樹上的積雪灌到脖子裏有多冷嗎?”
“誰讓以前你還不是我媳婦的啊,如今是了我以後就不會再那般對你了。”張徹見妻子還未消氣,隻好再讓一步道:“夫人若心中實在有氣,不如就報複回來?”
“真的?”
張徹見妻子要玩真的,又挺直了腰板道:“不過為夫怕飄雪落在你身上,不如我們等明年再說吧!”
“不用等明年,就今年!”林瑤青興致勃勃道:“大不了我找個丫鬟替我就是!”
言罷,林瑤青朝白瓷招招手:“白瓷!一會少爺去鬆樹底下站著,你去使勁踹一腳鬆樹,踹完就跑,一定要抖他一身的雪!”
白瓷紅臉福身:“大小姐,奴婢不敢.……”
“這是我和少爺的命令。”林瑤青不容置疑,“你盡管照做就是!”
白瓷抬臉看了一眼張徹,見少爺允諾,才敢慢慢跟了過去。
張徹心底也打著自己的小算盤,他想起之前屈眠交代一定要讓孕婦保持心情愉快的事,就算為了這位大祖宗也為了肚子裏的小祖宗,張徹心甘情願地被整治一回。
見大少爺在雪鬆下站定,白瓷詢問道:“少爺,我可以踹了嗎?”
“踹就是!利索點!”
白瓷得令,一腳踹下樹幹拔腿就跑。
晶瑩的雪團嘩嘩落下,張徹被壓了一身,脖子裏也漏進了不少,全身冰涼冰涼的,模樣狼狽極了。
“好!好!踢得漂亮!”林瑤青拍手叫好,“白瓷不愧是我的丫頭!做得漂亮!”
張徹從雪地裏走回來,撲去身上的雪花道:“你個沒良心的小白眼狼,現在高興了?”
“高興!”林瑤青滿臉笑意,“爽!真乃一雪前恥!哈哈哈哈!”
竹園裏歡聲笑語,這時,小叔張慎背著手踏入園中,遠遠揚聲道:“喲,這麽熱鬧?”
丫鬟們紛紛蹲身行禮。
“小叔來了。”張徹問安。
張慎踏雪而至,正瞧見院子裏堆好的三個雪人。他對侄兒道:“喲,雪人裝扮得得不錯,阿徹,我也有心堆個雪人,可惜了楓園徒有一地白雪卻人手不足,不知你可否借我個丫鬟幫幫忙?”
“小叔哪裏的話?”張徹伸臂示意:“我園裏的丫鬟你隨便挑。”
張慎毫不客氣,抬手朝翡翠一指:“就這個吧。”
“行啊。”張徹會意,朝翡翠吩咐道:“翡翠,你跟著小叔走一趟吧,竹園這裏也沒什麽事,你晚點回來也沒關係。”
翡翠雖不情願,但也隻得從命。
張慎一刻也不耽誤,領著翡翠就離開了竹園。
林瑤青望著丫鬟的背影消失在視野中,最後才慢慢反應過來:“哎?小叔不會是看上翡翠了吧?”
張徹順著問下去:“如果是,你願意把翡翠許給小叔嗎?”
“當然不願意!”林瑤青果斷拒絕,“憑什麽我們林家人一直要被你們姓張的欺負?我不同意!”
張徹見妻子態度堅決,便溫言哄道:“好,等以後再說吧!”他拉了拉她的披風再三囑托:“雪天路滑,今天哪裏也不許去,就在屋裏好好養著,我出去忙點事,爭取早點回來陪你。”
“好,我知道了。”林瑤青催促道,“你快走吧!”
*
翡翠跟著張慎的來到居所,隻見門楣之上掛著一塊牌匾,寫著“楓園”二字。
她上次來時還未發覺,原來這園中栽種著許多火紅的楓樹,在白雪的襯托之下越發嬌豔,紅彤彤地像是能滴出血來。
落雪滿園,園中確實無人打掃,唯有玉樹瓊花相陪作伴。
張慎令采蕖和兩個小仆退下,偌大的園中隻剩他和翡翠二人。
“慎爺,您不是說缺人手嗎?”翡翠尷尬問道:“您怎地還讓他們都走了。”
大門倏地緊閉,似是還有落鎖的聲音。
“缺人呀。”張慎從後麵直接抱住了翡翠,曖.昧道:“我缺的就是你。”
翡翠萬萬沒想到張慎會明目張膽的直接上手,她小心恭順地拒絕:“請慎爺自重,奴婢自知身份卑微,不敢有逾矩之行。”
張慎才不願聽她亂扯禮教,鼻尖嗅著她發絲間的香氣問道:“你頭發的味道真好聞,用的什麽香料?”
翡翠僵在他的懷裏一動也不敢動:“回慎爺,奴婢不用香料的,許是您聞錯了。”
“不用香料?”他挑起她的一縷黑發繼續深嗅,“可我為什麽聞見你發絲有股獨特的香氣?”
“慎爺說笑了,奴婢真的不用香料,平時也很少沾染胭脂水粉。”翡翠誠實答道:“奴婢身份卑微,常用香料恐有魅惑主之嫌。為了避嫌奴婢們都不太敢用的。”
“哦?那還真是委屈你了,這世上有哪個女孩子不愛胭脂水粉的?”
翡翠笑笑:“我家大小姐也不愛用這些。”
“小騙子,我不信。”張慎像是拿起她的秀發在唇邊抿了一口,神色陰晴難辨:“明明是甜的。”
張慎是主翡翠是仆,縱使翡翠武功再高,可這是在張家的地盤上,她也不敢直接出手反抗,麵對侵擾也隻能忍著,咬著牙不肯說話。
“不高興了?”他把下巴墊在她的肩膀,將她擁得更緊,勒出飽滿的弧度。
“奴婢不敢。”
張慎冷笑了一聲,“殺人都敢,你還有什麽不敢的?”
翡翠以為張慎依舊說得是郊外逃跑的那十幾個人,便也未放在心上。她輕輕嘲諷:“奴婢若真是慎爺口中那般無法無天的厲害女子,慎爺又豈能安然站在此處?”
張慎咯咯笑了起來,“早就被你殺了是嗎?”
“這是您說的,奴婢可沒這麽說。”
“伶牙俐齒。”
張慎的餘光瞥見她的紅唇,那是他渴望已久的柔軟。一不做二不休,張慎趁其不備,俯首就是一啄,兩唇輕輕相碰,成功偷香一枚。
翡翠呆滯了一瞬,這才意識到自己被人輕.薄了。
他的這一舉動到底惹怒了她,翡翠周身散發出不受控製的怒氣,生生將張慎推出了五步之外。
腳跟埋入積雪之中,張慎勉強站定。
翡翠憤而轉身,雙目微紅地怒瞪著他,“你!你到底想作甚?”
“生氣了?”張慎不怒反笑,“剛剛不會是你的初吻吧?”
那確實是翡翠的初吻,翡翠又羞又惱,攥成拳頭的手青筋暴起,“哼!”
原來被他說中了,張慎瞧出端倪,略帶得意地激將道:“你喜歡的那個男人沒碰過你?”
“張慎!我的忍耐也是有限度的!”翡翠怒道:“你若再對我動手動腳,休怪我不客氣了!”
“喲,對我如何不客氣?你要揍我?”張慎自信笑答:“來啊!”
翡翠抬起手臂,就在張慎以為她要發動猛攻的時候,翡翠一招擊毀了大門,雙腳踏過門板碎屑揚長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