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6章 中元節（四）
林家宴席結束之後，林攸、林仲等人分別帶著子孫各自返回家中。
晚宴上多喝了幾杯小酒，林攸臉頰泛紅，白發微微垂落，左歪右斜地打開房門，倒在榻上就睡下了。
均勻的鼻息響起，一個黑影忽而閃現在林攸房中，揮劍就朝林攸砍去。
刀劍破風聲中，林攸陡然驚醒，他一個鯉魚打挺飛躍之床下，立在黑暗之中望向刺客。
因今晚的月光格外明亮，屋內沒有點燈林攸也看清了來者的麵容，“是你！怎麽會是你！”林攸瞪大了眼睛，“難道錦涼城的命案都是你幹的？”
古槐公子輕笑：“難為二爺還記得我。”
“你個不肖子孫！你究竟想幹什麽？難道你想殺了我嗎？”林攸破口大罵：“你個小畜生！放著錦衣玉食的好日子不過，非要走上這些歪門斜路！”
“路歪不歪不重要，關鍵要能抵達終點。”古槐公子揚起劍鋒，“今天是個好日子，我親自來送二爺一程。”
大哥林修的話在林攸腦海中回蕩，他恍惚想起爺爺曾經說過的一個可怕陣法，一個被嚴令禁止使用的凶殘秘術。電石火花之間林攸頓悟，大喝道：“你個畜生你膽敢殺我！”林攸被氣得腦筋崩裂，他喚出體內寶劍，直直向對方刺去並高喊道：“快來人啊！快來人啊！”
林攸若是不喊人，或許還能多活一陣。可既然已經開口，古槐公子則毫無戀戰之意，幾個猛招就將林攸擊潰，老者脖間鮮血“滋滋”溢出。
房外傳來侍衛的腳步聲，眼看林攸就剩最後一口氣，古槐公子揮劍砍下一足，幻影遁行而逃。
“抓刺客！抓刺客！”侍衛們喊叫著闖入林攸的臥房，卻見林攸已經躺在了血泊之中，“老太爺！老太爺！”
“快去通知大老爺！老太爺沒了！快去啊！”
林攸兒子林灝和林波聽見聲響，也齊齊跑到屋內，“阿爹！阿爹！”
“阿爹您醒醒！”
林灝試了一下父親的鼻息，可惜父親已經斷氣了，“阿爹！阿爹！”林灝抱著父親的遺體大聲哭嚎，“他娘的究竟是誰！是誰幹的！竟敢傷林家的人！我非將他千刀萬剮不可！”
屍體挪動之間，二老爺林波看見父親手指旁邊寫了一個血字，他急忙呼喊道：“大哥！你看！父親留下了一個字！”
林灝順著方向望去，隻見地板之上歪歪扭扭寫了一個“百”字。
百？
林灝頗為不解，他沒聽說江湖中有哪號人物姓“百”，或者什麽幫派帶一個“百”字。
族長大伯想必見多識廣，或能找到凶手的線索，他立刻衝侍衛吩咐道：“快去通知族長，讓他老人家來看看！”
“是！”
*
林修也已經歇下，深夜聽聞二弟逝世的噩耗，連發髻也來不及梳理整齊，披上外衣就奔往弟弟家中。
“族長，您可來了！”林灝跪在林修的身前道：“您可一定要為父親做主啊！”
“晚上不還好好的嗎？”林修的嗓音微微顫抖，“什麽時候的事？”
林波立即將今夜值守的侍衛全部叫到跟前，一一核對了前後時間。
最壞的果然發生了。林修望著親弟弟被害的屍體，悲傷地說不出話來。他有一種不祥的預感，這禍水，恐怕馬上就要輪到林家了。
“族長，父親臨死前用血寫下了一個‘百’字，您看看可能想起什麽線索？可否判斷出殺害父親的凶手？”
林修盯著“百”字望了許久，實在記不起什麽人、什麽事、什麽組織與“百”有關。
“百”字究竟是什麽？弟弟究竟是想提示什麽？是殺人的凶手還是幕後的計劃？
林修記得白天和弟弟見麵的時候，弟弟談笑風生，精神狀態很好，按理說武力值應該不低。若按照侍衛所說，從聽見呼救到實際死亡的這段時間極短，能在短時間內快速將弟弟擊殺的人，江湖上應該沒有幾個。莫不是被人提前下了藥？林修即刻叫來一位本家信得過的醫者，當麵詢問道：“你且看看這房中有沒有迷藥的痕跡？”
醫者答：“沒有，屬下嗅覺甚好，若有雜味第一時間就能聞出。”
林修讓開位置：“你來替二太爺看看傷情。”
“是！”醫者蹲在地上，翻開衣服仔細查看，回首朝林修道：“回族長，歹徒一招擒住二太爺，然後一劍致命，幹淨利落，用時極短。”
“你覺得有可能是什麽人幹的？”林修問道：“我竟想不出江湖上有哪號人物能達到如此境界。”
“屬下想不出。”醫者搖搖頭，“屬下說句大不敬的話，即便是您老人家親自動手，也不可能兩招就將二太爺結果。對方是個高手，而且絕頂的高手，其程度恐怕已經超出了我們的認知。”
“會不會是魔宗的人？”林灝抹去眼角的淚水，“那魔宗宗主神出鬼沒，從未有人見過其真身，興許他是個絕頂的高手也說不定！再者四大殺手不是還有三個沒露臉的麽？有沒有可能是他們犯下的？”
林修也不是沒有想過，隻是關於魔宗的消息少之又少，隻知他們是個殺手組織卻猜不透幕後宗主是誰，更不知他們究竟是為誰效力。
二弟林攸的屍體一直晾在外麵也不是辦法，林修隻得讓大侄兒林灝盡快處理後事，清理屍身穿戴壽衣，抬棺入殮不在話下。
*
林攸府上人多嘴雜，遇害的消息還是傳了出去。
葉雪嵐主持完中元祭祀活動，剛剛返回房中，就聽見大管家葉守明報來林家的消息，“三少爺，這事您怎麽看？”
“大管家，有一個想法。”葉雪嵐想了片刻，拇指捏著下巴。
“三少爺您請講！”
“大管家，錦涼城做棺木行當的是不是就咱葉家一家？”
葉守明答：“是！別人家嫌晦氣，而且名貴木材又費錢，目前就咱們一家做棺木行當。”
“他們各家自己也都有備用棺木是嗎？”
“理論上各家也會備著幾口，但數量不會很多。”
“好！”葉雪嵐點頭，“大管家，從明天起咱們開始著重打點棺木營生，加班加點多做幾口棺木，爭取賣個好價錢！”
“三少爺怎麽想起做棺木了？”
“我預感，錦涼城要變天了。”葉雪嵐語氣裏有喜又有悲，“之前各家都有儲備，所以暫時還看不出什麽問題。現下各家的棺木應該馬上就要用完了，若短時間內接連發生命案，恐怕棺材就不夠用了。咱們提前準備著吧！記住，多進些名貴木種，他們幾家都不缺錢，真遇到事絕對願意出高價購買，畢竟豪門的門麵比一切都重要。”
葉守明狡黠的眼珠一轉，深躬一禮道：“老奴遵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