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6章 有喜（一）
月無影眼睜睜看著秦氏的丫頭將林瑤青架走，深知此刻少爺在外參加葬禮不可能回來救少夫人，眼下隻能走一步算一步，於是默默跟到一行人的後麵。
秦氏威嚴地坐於主位之上，白嘉蕙坐於副位。
林瑤青被押著跪在秦氏麵前，完全不知道發生了何事。
彩蝶將兩瓶藥呈給秦氏：“夫人請看！”
秦氏拿起迷魂藥聞了聞，隻覺頭暈目眩，知道這不是什麽好藥，一切果真如嘉蕙所說，她的這個大兒媳從來就沒安生過，從來就不想嫁到張家做媳婦，滿腦子隻有那個青梅竹馬的葉家公子！
“林瑤青！我張家怎麽娶了你這麽不知羞恥的惡媳婦！”秦氏怒喝一聲，把瓶子砸到林瑤青的臉上，“上次發現你吃避子藥我已經饒過你一次了！沒想到你不知悔改還沒玩沒了了！這個大少夫人的你不想當就別當！”
婆婆這是算的哪門子舊賬？她明明已經兩個月沒服用過了，林瑤青抬眼望了一瞬正在得意微笑的白嘉蕙，才算明白原來是白嘉蕙煽風點火的結果。
不過服藥之事也確實為真，林瑤青也懶得辯解具體的前後過程，隻沉默地低著頭。
秦氏慣見不得林瑤青這副死豬不怕開水燙的淡然模樣，她揚聲大喊道：“來人啊！上家法！”
打就打！林瑤青根本沒有在怕的。秦氏最好把她打死了，她就徹底解脫了，再也不用關在這張家的囚牢之中了，再也不用與張徹和白嘉蕙這一眾人周旋。
兩個家仆當真舉起兩根鞭子朝林瑤青走去，月無影大吃一驚，她立即跪地求情道：“手下留情啊大夫人！大夫人明察！這些藥還請查驗過再下定論！萬一錯怪了少夫人，恐影響張林兩家的關係呐！”
秦氏遲疑了一下，說：“那好，林瑤青，我問你，你可服過避子藥？”
林瑤青本就慪氣，她決然答道：“是！”
月無影倒吸了一口氣，猜不透林瑤青到底在想什麽。
白嘉蕙起哄道：“既然大少夫人自己都承認了，那你們還不動手！”
“是！”
一小廝拽開月無影，一家仆拿起鞭子走到前麵狠狠地抽了林瑤青一鞭。
“啪！”一道血印。
旁邊另一家仆揚鞭，“啪！”又是一道血印。
夏季衣服本就單薄，張家行家法的鞭子又帶著倒刺，鞭過留痕，鮮血很快染紅了一片，可林瑤青咬緊了牙齒就是不肯求饒。
月無影隻覺林瑤青當前的態度實在古怪，難道少夫人早早也發現自己懷孕了，此番就是想借秦氏之手除掉這個孩子？
“啪！”鞭聲再響，林瑤青痛得歪倒在側，又強忍著跪直了身子。
丫鬟白瓷先慌了，跪在後麵連聲求饒：“大夫人饒命啊！大夫人饒命啊！”
月無影頓覺事態嚴重，若林瑤青真的鐵了心要借秦氏之手打掉這個孩子，那可就出大事了！她寧願背負起那兩成的疏漏錯判承擔罪責，也絕不能讓少爺錯失第一胎骨肉！
“別打了！”月無影撲到林瑤青的背後，用自己的身軀擋住甩來的兩條長鞭，“大夫人您別打了！且聽奴婢說一句！”
秦氏正在氣頭上，哪裏願意聽幾個小小奴婢的求情之聲，她命家仆把月無影挪開：“還不把人拉走？繼續給我打！”
“是！大夫人！”兩家仆扳住月無影的胳膊就往外扯拽，而月無影則死死趴在林瑤青身上不分開。
一仆人見狀，想要正麵揮鞭實施懲罰，眼看鞭子馬上要落在林瑤青前方，月無影隻手掣住鞭子狠狠拽住，仆人抽而不得，“鬆手！”
秦氏起立大喝：“月無影，你想造反嗎？”
“少夫人懷孕了！”月無影尖銳的嗓音劃破廳堂：“夫人您莫要再打了！”
時間仿佛定格，整個屋子裏的人全部驚呆了，也包括林瑤青自己。
“你說什麽？少夫人懷孕了？”秦氏艱難開口，“我怎麽沒有聽說？莫不是你為了替少夫人脫罪瞎編的藉口？”
月無影推開兩奴仆，從旁跪地叩首：“大夫人，是真的！少夫人真的已經懷孕了！夫人若是不信，大可請郎中來診個明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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翡翠一溜煙跑到葬禮現場找到了戴箏，戴箏聽聞後又立刻去尋少爺。
張徹向爺爺耳語兩句，便匆匆與戴箏翡翠返回家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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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家的張郎中替林瑤青診完脈後，麵帶微笑朝秦氏深施一禮：“恭喜大夫人！大少夫人確實有喜了！”
白嘉蕙滿臉皆是震驚，沒想到自己偷雞不成蝕把米，不僅沒能絆倒林瑤青竟然還公開了她懷孕的消息。她連忙在旁攛掇：“母親，會不會是張郎中看錯了？要不您再多請幾位外麵的郎中，也好公平穩妥些？”
畢竟是曾孫輩的頭一胎，秦氏也很慎重，她抬手吩咐：“再多請幾位郎中前來診脈，此事必須萬無一失。”
“是，夫人。”彩蝶立刻又出府尋了兩位外姓醫者進府替林瑤青再度確認孕情。
兩位老者皆是婦產聖手，他們亦紛紛點頭表示少夫人確實是懷孕了，胎兒大約已有兩個月大了。
秦氏問：“可否判出性別？”
一老者答：“兩個月的月份還太小，老夫也不敢十分肯定，但據老夫多年行醫經驗，八成是個小少爺！”
另一老者答：“老朽與王大夫意見一致，不過據老朽診測，少夫人顯然已經動了胎氣，情形已十分危險，至於胎兒能不能平安保住全看未來一個月的修養。”他指著林瑤青背後的血痕道：“少夫人如今又受了傷，用的每一味藥都需仔細再仔細，並需盡快回房靜養，七天之內不要下.床走動，否則即便老朽和王大夫合力診治也是保不住這一胎的！”
“如此嚴重嗎？”秦氏有些心虛，如果剛剛這幾鞭子真得害兒媳婦小產，那她該如何麵對兒子、夫君和族長？她再問道：“是什麽時候胎像不穩的？是不是之前就不太好了？”
“是，老朽感覺少夫人的肝氣鬱結之症應該有段時間了，長期的心情煩本就不利於胎兒穩固，極易滑胎，如今再受了皮外傷，隻怕是雪上加霜啊！”
秦氏聽著郎中話裏話外的意思，這孫子很有可能是保不住了，她完全能夠想象出兒子會把所有責任怪罪到自己頭上的陰森可怖的表情，當下竟有些腿軟。
月無影叩首道：“大夫人，還請大夫人看在小小少爺的麵子上，暫且饒了少夫人一次吧！請讓奴婢趕快帶少夫人回房休養吧！”
事到如今也隻能如此，秦氏揮揮手：“好。先扶下去吧！慢著點！”
“是！”月無影剛要扶林瑤青離開，白嘉蕙忽而大喊道：“等一下！”
眾人的視線落在白嘉蕙身上，白嘉蕙冷笑道：“此事不能就這麽算了，誰知道少夫人懷的這一胎是不是張家的孩子？說不定是人家葉家的種呢？”
幾個郎中皆愣住了，沒想到今個出診竟聽到了豪門辛秘。
秦氏僵直了一瞬，就在眾人尷尬之時，一個黑影快步衝上廳堂，對著白嘉蕙左右“啪啪！”兩巴掌，然後惡狠狠罵道：“你找死！”
一聲怒喊之後，秦氏看見了張徹那猙獰的麵龐，縱使她是他的親生母親，如今也嚇得全身發抖，“徹兒你回來了！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樣，嘉蕙隻是胡說的！”
周身縈繞著黑色的殺氣，張徹已經到了極怒的邊緣。他一手提起白嘉蕙的胳膊反折身後，一腳踢斷了她的膝蓋窩令其半跪在林瑤青身前：“胎兒已經兩個月了！兩個月前少夫人在紅梅園關禁閉，除了我之外連自己的丫鬟都見不到，又怎麽可能懷上別人的孩子？你一個小小妾室竟敢汙蔑主人！看你是不想活了！那老子成全你！”說著，張徹俯身就掐上了白嘉蕙的喉嚨。
呼吸已經受阻，白嘉蕙從未見過張徹這幅恐怖模樣，挫敗之間萬念俱灰，隻待死神降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