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0章 小滿（一）
張衍緘默不語，嘴角勾著一個玩味的笑容。
林瑤青的情緒有些失控，她雙手拍桌嘶吼：“張家不就是拿著這個破玩意去林家強娶的我，還把我給封印了！為何這麽重要的東西為何不在族長那裏，卻在你的手裏？你倒是快說啊！”
“大嫂，別急啊，且聽我慢慢道來。”張衍雙手交叉道：“你眼前的這份婚書，確實是當年的真品，而我爺爺手裏的那份婚書，是假的。”
“什麽？”林瑤青瞪大了雙眼，“究竟怎麽回事？”
“兩家族長定下婚約確有其事，但張家去你家提親所攜帶的婚書是偽造的，大嫂，你可聽得明白？”
靈光閃回，林瑤青輕聲自語：“我爺爺曾說張家把婚書弄丟了，便想著成全我和雪岩哥的，誰知張族長又拿著婚書來提親了.……難道……難道……”
“是啊，林族長說的沒錯，我爺爺確實把婚書弄丟了，因為是被我偷走了。”張衍指了指她手中的契書，“你手中的這份婚書就是我幾年前偷來的真跡，至於我大哥娶你的那份婚書，是他找人偽造的。”
林瑤青愈發震驚，“可為什麽，你.……”
“當年我們幾兄弟在爺爺房中捉迷藏，大哥無意中發現了這份婚書，悄悄看完又放了回去。我一直躲在角落裏，等他們都走了之後，我就把這份婚書偷了出來。”張衍語氣輕鬆，“這些年，真跡一直在我的手上，如今，我把它當做謝禮，送還給大嫂吧！”
手心攥緊了拳頭，林瑤青恨恨咬牙：“你為何告訴我真相？張徹又為何偽造婚書？他又是如何騙得過兩位族長的？”
“大哥手底下的奇人異士很多，具體怎麽偽造的你可以去問他啊！至於我為什麽告訴你真相……”張衍嗬嗬笑著，“弟弟隻想讓你知道，你們的這樁婚事本可以避免的，我大哥可不是什麽家族聯姻的受害者，他想要娶的人就是你呢！”
是張徹想娶她？也就是說她本來可以不用嫁給他的！林瑤青全身顫抖著，拿著婚書的右手晃動不止，她也跟著嗬嗬笑了起來，“張衍，你送我如此一份大禮，我是不是也該回報你什麽？也別讓我猜了，你直接告訴我吧！”
“林大小姐，我覺得我們可以成為一條戰線上的人。”
“好啊。”林瑤青想也不想，一口應下，“從今天起，我們就是一條戰線上的人了。”
“爽快！”
“我可以請你再幫一個忙嗎？”
“請說。”
林瑤青把婚書裝回木匣，推給了張衍，“這份婚書請你替我繼續保管著，放在我那裏會被人發現的，我暫時不想讓別人知道。”
“沒問題。”張衍收回。
“月無影在樓下，一會我先走，你等會再走。”
“好。”
林瑤青平複了氣息，才慢慢走出了藏書閣。
張家的婚書果然是丟了，爺爺的情報確實無誤。
張衍的這份禮物顛覆了林瑤青以往的認知。她一直以為張徹和自己一樣，都是被逼無奈接受的這樁婚約，她萬萬想不到竟是張徹想要娶她，甚至不惜風險偽造婚書.……可是他為什麽想要娶她？
因為喜歡？不會的，成婚之前他們的關係可謂是水火不容，也就是最近才親近了一些。
因為她是林家的大小姐？這個或許比較接近，他或許看中了林家在錦涼城地位，想娶個有身份的女人當未來的當家主母。可仔細想想，她也並非唯一的選擇，白嘉蕙或者葉雪芙也都尚未婚配，尤其是白嘉蕙又喜歡他，為何不娶白家的大小姐呢？
因為他想複仇？報複她在鵲華堂壓製了她許多年？倒也不至於，犯不上為了這一點小事把自己一生的幸福搭進去。
萬千思緒在腦中碰撞糾結，林瑤青的心髒劇烈跳動著，心慌難抑。
*
夜間響起了開門的聲音，應是張徹回來了。
林瑤青正不知道該如何麵對他，蓋上被子假裝睡著了。
張徹睨見了她的小動作，他脫下外衣走到她的身邊，故意撓著她的後頸：“別裝了啊，知道你還沒睡。”
她下意識的蜷縮一下脖子，張徹笑了兩聲，掀開被子就去與她親近。
林瑤青曾經抱著小孩子的甜蜜畫麵常常在他的腦海中浮現，張徹隻想盡快讓她懷上他的孩子，好一家人盡享天倫，一生一世幸福的在一起。
兩人在被窩裏鬧了一會，張徹卻發現林瑤青總是不在狀態，全身上下很是僵硬，讓他不能盡興。他怕傷到了她，雙掌與她十指交握，溫柔的親吻著她的臉頰問道：“怎麽了？”
林瑤青側開臉道：“沒什麽，今天有點累。”
“累你還去藏書閣看書、怎麽不早點回來休息？”
張徹知道她去藏書閣了，他果然對她的一舉一動都了若指掌。
林瑤青慘哼了一聲，“我喜歡練武，喜歡看武學書籍，武道是我唯一的興趣，難道你也要剝奪它嗎？”她的眼睛裏盡是嚴肅，繼續質問道：“張徹，我在你心底究竟是什麽？”
張徹望著她的幽深的眸色，一時不知該如何作答。她今天確實很奇怪，像是遇見了什麽事情，又好像在尋求著其他未知問題的答案。
“你是我的妻子，在我心底是要過一輩子的人啊。”張徹的十指將她握得更緊，“怎麽了？今天好好的，誰又招惹你了？”
林瑤青聞之，心塞更甚。
他說的不像是假話，原來張徹是真的想娶她，而這種自由被禁錮的生活，期限竟然是一輩子。
她當真此生都無法逃離他的魔爪了了麽？
張徹的吻又落了下來，林瑤青閃躲道：“今天放過我可以嗎？明天我們還要去巡視。”
他到底是舍不得強求，無奈地從她身上翻身而下，從旁側擁著她：“嗯，睡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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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權十五年四月十七，小滿。
張徹與林瑤青起了個大早，與秦氏和孫姨娘坐上馬車一起去了城南的農田監工。
小滿時節，正是農田裏的莊稼最需要充裕的水分的時候，農田裏一片熱鬧忙碌的景象。
蔬菜瓜果在陽光下蓬勃生長，農奴們忙著挑水灌溉，搭架施肥，期待豐收的來臨。
今年夏天來得格外早，許多農作物已經提前成熟，金黃的麥田裏已準備開始收割。
管事的手持訓鞭在田裏來回巡視，偶爾看見有偷懶的奴隸，上去就是一鞭子，連踢帶抽，毫不留情。
遠處傳來馬車的轉動聲，管事的回頭一看，見張徹與戴箏駕著馬車來了，忙忙放下皮鞭跑上去迎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