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張府（二）

  下人們有耳尖聽到的，也隻是心中竊笑，不敢造次。張徹遣了小丫鬟替林瑤青梳妝，不一會便化好了一個豔麗的妝容。可她本就身著紅裝，不想太過張揚，於是又喚了翡翠進來畫了個淡妝。張徹在一旁瞧著，並不催促，隻待全部收拾完畢，一行人才緩慢出發。


  張府正堂之上，張父張崢坐在主位，張母秦氏次之。張徹攜林瑤青一起下跪行禮，敬奉早茶。新媳婦畢恭畢敬，言行妥帖，倒頗有點出乎張氏老夫服的意料之外。原本張母還計劃著，若是兒媳婦不聽話便拿出點家法教訓一番，也在眾人之前立立威。沒承想過了一晚而已，林瑤青竟變得如此乖巧，仿佛變了個人似的。


  張母嘴角噙起笑意，想必是自己兒子雄風難擋，已將兒媳馴服，她也無需再去做個惡人，便擺出一副慈祥大度的模樣，對林瑤青道：“瑤青啊，現在你已經是我張家的長媳婦了，這個祖傳的玉鐲送給你，望你盡快學會打理家中事務，早早為張家開支散葉。”說著，她從一個紅木雕花盒子中捏出一隻翠綠的玉鐲，遞於兒媳婦麵前。


  此手鐲玉質通透，價值定是不菲，又是家傳寶物，林瑤青遲疑了一下，不敢妄收。張徹見她猶豫，擔心她說出什麽不該說的話來，當即催促笑道：“母親賜了便好好收著，還不趕快謝謝母親！”


  林瑤青聽令，應了聲“謝母親。”張母笑著將玉鐲戴在了林瑤青的右手腕上。


  手鐲沉甸甸的，林瑤青對著張徹惡笑了一下，心裏罵他：你讓老娘收的，壞了可別賴我！

  他似乎看得懂她的眼睛，亦笑著瞪她：管好你的小尖牙，別亂說話！

  張父見兩人眉來眼去，兒媳婦也很是順從兒子，想必已是琴瑟和鳴、夫妻和諧。他對林瑤青道：“瑤青啊，你剛剛嫁到張家，有什麽需要或者不適應的，盡管告訴你的母親，她會盡力幫你解決。以後除了年令時節，倒也不必日日過來請安。為父知道你們年紀尚小，和我們老兩口在一起難免有所拘束，關於飲食住行、日常瑣事，你們小兩口自行安排即可。”


  “謝父親。”兩人齊聲跪拜謝道。


  “來啊，你們都過來，見過大少夫人。”張父對堂外喊道。


  張徹扶林瑤青起身就坐，她抬頭一看，堂內走進來幾個身著華服之人，與府內的其他下人大不相同。張母抬手介紹道，“這七位都是張府的總管。這位是大總管張德順，主管家臣和家族全部事宜。”


  “大少夫人好。”張德順深施一禮，林瑤青點頭回禮。這位她曾在府前見過的，原來是張家的大總管，林瑤青見他身材略微發福，衣著用料金貴，猜想他必是個有實權的大家臣。


  “內務總管阮湘，賬房總管呂興旺，采辦總管暮歸，侍衛總管戴箏，丫鬟總管木槿，奴隸總管穀梁塵。”張母一一介紹，各主管依次向林瑤青行禮。


  林瑤青眼睛鋥亮地望著他們，正努力地記住每個人的臉麵。內務總管阮湘是個四十歲左右的婦人，臉上無甚表情。丫鬟總管木槿相比之下年輕些，言行舉止謙謹恭慎。剩餘四位皆是男子：賬房總管呂興旺滿臉都寫著精明，一眼便知是個管賬的。采辦總管暮歸膚色黝黑，精壯幹練。奴隸總管穀梁塵腰杆直立，無形中透著一股狠勁。最讓人想象不到的便是侍衛總管戴箏，常常跟在張徹身邊的年輕人竟然已經是侍衛總管了！能任此職位的必定武功極高，日後逃跑定是個大麻煩。他們七人衣著氣質皆不凡，林瑤青想著以後沒事一定躲得遠遠的，以免招惹麻煩。


  “瑤青，以後有什麽事情，盡管去找這幾位總管。你是孫長媳，家裏的大小事務，遲早有一天是要交到你手裏的！”張母和藹中帶著絲絲威嚴，“若是他們怠慢了你，盡管告訴我，我和族長會替你做主！”


  “是！母親。”


  張母向眾人吩咐道：“少夫人剛過門，有很多事情還不清楚，你們全部打起精神做事，都仔細著些！”


  “是！”總管們齊聲答道。


  隨後，張父、張母又跟小夫妻閑話了幾句，便帶著張徹和林瑤青去了祠堂拜了張氏的列祖列宗，婚禮的完整儀式才算完成。


  張母吩咐兒子帶媳婦去見一見其他諸位弟弟妹妹，兩人辭身告了別，張徹與林瑤青走出祠堂，如釋重負，翡翠等人隨行在身後幾步之外。


  林蔭路上，林瑤青悄聲對張徹道：“這個玉鐲我不能收。”說著，便要摘下玉鐲。


  張徹一把攥住她的手腕，用嘴咬破另一手的手指，鮮血迅速塗滿玉鐲一圈。“固！”他吟咒。瞬間，光環纏繞腕間，玉鐲閃光清透。


  “死張徹，你竟然給我下固物咒！”林瑤青甩開手腕。


  他得意地笑著，“是啊，隻有你夫君我才能解我自己設的固物咒，我不死，這個玉鐲你休想取下來。”


  “無恥！”


  他拉起她的手，“走，我帶你逛一逛咱家。”


  “不想逛。”她撇嘴。


  “走吧，你還要在這過一輩子呢。”張徹搖了搖她的手，林瑤青很鄙視地看了他一眼，還是被牽著去了。


  庭院內種植者許多名貴的花草，春風中開著爛漫。海棠已經全然盛開，頗為壯麗，春風吹過，漫天花瓣紛飛入泥。亭台樓閣錯落有致，金屋翹瓴應接不暇。時而路過的丫鬟停下腳步，皆彎腰行禮道：“大少爺好大少夫人好。”


  張徹指著各處介紹道：“這邊是外院，那邊是內院，後麵是花園。”


  林瑤青略微感歎：“雖然以前也來過你家，不過你們張家的規模比我印象中的還要大不少呢。”


  “夫人，是我們張家。”張徹糾正。


  向前望去，林瑤青驚訝地發現之前被自己破壞的涼亭，現已被新的觀景台取代，仿佛什麽都沒有發生過，“是我記錯了？”她問，“隱約記得這裏有一處涼亭才是。”


  “沒記錯，原來這處的亭子被女英雄給砸爛了，族長顧慮到婚期，命幾位總管連夜督工臨時建了個台子。你若喜歡，我再叫他們給你建座涼亭。”


  “不必不必，我隻是隨口一問。”林瑤青匆忙擺手，又問道，“說起總管……剛剛堂上那幾位總管與你關係如何？有事真的可以去找他們幫忙嗎？”


  “你是主，他們是仆，你當然可以差遣他們為你做事。隻不過大總管張德順是族長的人，在仆人中屬他權力最大，沒有要緊的事情不要去煩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