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花燭夜之亂（五）
喜宴接近尾聲，葉家傳話的小廝通知完族長後，又從婚宴各處桌席找到了二老爺、三老爺及兩位小少爺，一一低聲告知家中出事。四人連忙帶著隨從，一起回了家。誰料還未行至葉府，便看見自家族長橫屍街頭的驚人一幕。
夜風清涼，大多數賓客已經散場。程家兩兄弟歸家途中，正巧瞧著葉家搬運屍體的場麵。
眼望車馬行駛，葉雪嵐呆呆地站在原地，思慮萬千，他乃是與葉雪岩胞弟，大哥葉雪岩失蹤，剛剛又驚聞父母家中遇害，本就悲傷不已，再接爺爺遭屠，猶如五雷轟頂。噩耗變故來的太過突然，這一切無疑是有人精心策劃所致。他忽覺身後有人，斜眯眼的餘光剛好與程郅路對視。彼此間皆未多言，葉雪嵐定下心神，隨著兩位叔叔一同離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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賓客已盡，張府眾奴仆正在清理盤碗，打掃桌椅。外麵有小廝慌忙來報，張管家聞言，又急急前往張族長房中。
“族長，葉家出事了。”張德順躬身行禮，“葉族長回府路上被殺，葉家大老爺葉茂州與夫人慘死家中，且三人皆是死無全屍。葉族長被挖了心.髒，葉老爺與夫人各失一足。”
“什麽！”張族長臉色驟變，“何人所為？”
“不知。”
張族長單手捶桌，“哪裏來的豎子！何時不為，偏偏在我孫兒大婚的好日子裏動手，平白添了晦氣！德順，你可有懷疑之人？”
張德順思忖道：“族長，這東南角院落失火，或有蹊蹺。”
“哦？說來聽聽。”
“失火的院落，或許是葉大老爺的私生女所在之處。”張德順小聲道，“興許是葉家內部糾紛，碰巧今晚葉家大部分侍衛都出去尋找葉雪岩的下落了，另外幾位可以當家的男丁又全部出來參加婚宴，恰逢府內人丁稀少，正適合下手。”
張族長拂須搖頭，“葉老弟身手不凡，能害其性命的江湖上也屈指可數，事情沒有那麽簡單。”
“殺人斷足，不留全屍，必是有仇。接連斬殺葉族長、葉大老爺，必是高手。或許是葉家內部聘請的職業殺手也未曾可知。”
“繼續留意葉家動向，有消息第一時間向我匯報。”
“是，族長。”
“對了，等一下。”
張德順剛要離開，又被張族長伸手喊住，“葉家若不公開此事，我們便不要派人前去探望。若葉家來人通知，派老二老三前去吊唁。且今晚無論發生何事，都不要讓人去打擾徹兒，全部交由我來處理。”
“老奴明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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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房旁的小側間，住著白瓷和翡翠二人。側間麵積甚小，陳設簡單，但與主臥極近，方便隨時應承主人的召喚。
白瓷鋪著被褥，小聲對翡翠道：“房裏好像沒動靜了。”
“哇，總算是鬧騰完了。”翡翠長籲一口氣。“咱倆終於可以歇一會了。你不知道，我這一天心都懸著，就怕出點什麽幺蛾子。萬一婚禮完不成，咱家老爺夫人還不活剮了咱們。”
“翡翠姐姐，你見識多，方才少爺那話，你覺得是何意？”白瓷說著，縮進了被窩。
愣了一愣，翡翠方才回味起少爺的話。她笑了笑，輕道：“不必擔心。張大少爺隻是嚇唬嚇唬咱們罷了，豈會真的收了咱們。他與大小姐是一起長大的，又不是不曉得咱家大小姐的脾氣，肯定會顧及彼此情麵的。雖然咱倆以後的日子不比以前輕鬆，但也不至於嚇破了膽兒，路都不敢走了。快別多想了，快早些歇息吧！”
新房外，月無影幾撥侍衛行色匆匆，又見戴箏滿臉慌張地趕來，忙問：“戴大哥，出什麽事了？”
他答道：“剛剛張總管通知我出事了，葉家大老爺和夫人家中被害，葉族長回府途中被刺殺。”
“葉族長被殺了！”月無影震驚道，“我趕緊去通知少爺。”未及轉身，戴箏一把拉住月無影，“別！張總管再三吩咐了，族長的意思是今晚少爺大喜，別被這些晦氣的事情觸了黴頭，務必明天忙完再告訴他。”
月無影抿唇作罷，戴箏鬆開拉住她的胳膊，兩人四目相對，她泛紅的眼睛略有閃躲，似是怕被他發現她眼角殘淚。
“無影，”他溫柔地望著她，“可是因為少爺而哭過了？”
“哪有？”月無影三兩下抹去兩頰的淚痕，“少爺大喜的日子，我哭什麽？”
“騙得了別人可騙不了我，咱們一起伺候少爺多少年了，定是因為少爺成婚而偷偷傷心吧！”
“哼！”月無影懟他，“你明知道我仰慕少爺，還這般取笑於我！”
“我何曾取笑你？隻是想勸勸你罷了。”戴箏微微一笑，邀她一起坐在台階上，兩人坐下，他問道：“忙了一天，累壞了吧？”
月無影斂了斂衣裙下擺，“還好，做下人久了，已經習慣了。”
大喜之日，張府為配合大少爺的婚禮，奴仆們今天也換上了華麗的新裝，身著紅色迎賓服裝的月無影亦是格外美麗，戴箏望著她，若有所思道：“無影，你覺得，喜歡一個人，是為了得到他嗎？”
“喜歡一個人，當然是想和他在一起啊！”月無影語氣先是強勢，後漸轉弱，“隻不過我出身卑微，配不上少爺罷了。”她抬起頭回望戴箏，“幹嘛這麽問我，難道你喜歡一個人，不圖得到她，還願把她讓給別人麽？”
戴箏搖搖頭，“不，我覺得，喜歡一個人，會希望她過的好。”他眺望星空繼續道，“喜歡一個人，會希望她幸福。喜歡一個人，會希望她得到最好的一切。如果我不能給她最好的幸福，那就希望她和能給她幸福的人在一起，即便那個人不是我，即便我得不到她。愛一個人不是占有，愛一個人，是成全。”
月無影聽罷，噗嗤一聲笑了出來，眼角還蹦出一朵淚花，她不禁調侃道：“戴大哥，別看你平日一本正經，沒想到你還是個情聖，境界可比我高多了！”
“無所謂境界不境界。”戴箏瞧了一眼身後的新房，笑言：“少爺喜歡林大小姐很多年了，如今得償所願，我們不是應該為他感到高興嗎？少爺是嫡長子，他的妻子終究是從另外三家的嫡小姐中選擇的。林小姐的為人還算正派，總比白家的那位尖酸刻薄的強多了吧！”
月無影舒了一口氣，低頭將下巴依偎在自己膝上，“戴大哥，哪個姑娘若能被你喜歡，一定會很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