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花燭夜之亂（三）
張府前庭，婚宴尚未結束，新酒熱菜接連不斷。張族長與其他幾位族長相談甚歡。衣香鬢影，傳菜的丫鬟絡繹而行，張徹的父親再度向各桌敬酒，眾賓客紛紛起身對飲。東南角落一處，張徹的母親與來賓家眷閑話家常，姑嬸姨娘紛紛誇讚張母今日服裝華麗，兒子兒媳才子佳人，將來必定子孫滿堂，福氣連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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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刻的葉家格外安靜。葉族長已帶著次子葉茂城、三子葉茂垣，二孫葉雪嵐、三孫葉雪鬆前往張家參加婚宴，其他眾小輩皆已歇下，侍衛奴仆大多派遣在外，隻剩葉雪岩的父親葉茂州與妻子卓氏在正廳等待兒子的消息。
“婚禮也快結束了吧？”葉母卓氏端了一杯茶至葉父麵前，“既然到現在都沒有消息，說明婚禮過程還算順利，沒有消息便是好消息吧。”
葉父一天未進茶水，懸著的心也稍微寬泛了些，他接過妻子手中的茶杯道：“夫人，你也坐下歇會吧。”葉茂州呷了一口，很快又放下茶杯，憤憤道：“雪岩這個小子，真是越大越不懂事！現在長大成人，竟還不如小時候聽話！”
葉母勸解道：“兒子大了留不住啊.……雪岩有了喜歡的女孩子，咱們當爹做娘的就排到了後麵……”
窗外，葉家圍牆之上高高聳立著三個蒙麵黑衣人。居中者，乃魔宗宗主古槐公子。左側者為昨夜出現的黑衣男子，他身形高大挺拔，生著一雙銳利的丹鳳眼；右側者是一女子，身形嫵媚，凹凸有致。
話說早年前，丹鳳眼男子來葉府勘察地形，無意中發現葉家內院關著一位女子，相貌與冰棺裏躺著的那位極其神似。那女子除了年齡小些，模樣幾乎與之一般無二。後經多人再三查證，才得知她是葉家的未曾公開的一位長小姐。
古槐公子朝丹鳳眼男子道：“不要出聲，速速解決。”
丹鳳眼男子頷首領命，他輕盈躍入葉府之中，直奔前廳。古槐公子則帶著女子來到葉雪蓮的房門之外，兩人頓足觀察，隻見屋內燈影搖晃，燭火尚未熄滅，想必房中之人尚未就寢。
嫵媚的蒙麵女子從身上掏出一根鐵絲，上下兩三抖動，門鎖輕鬆打開。她輕甩秀發，推開房門，朝宗主作出一個“請”的姿勢。
古槐公子雙手負於身後，徑直踏入葉雪蓮閨房。
沒有驚叫，沒有怒斥，沒有恐懼，葉雪蓮坐在桌前，眼睛裏望著兩位半夜入侵者，臉上掛著一點兒甜絲絲的笑意。
時隔四年，當古槐公子再度看到這張日思夜想的臉龐，是喜，亦是悲。喜的是，他終於又可以與活生生的她相見；悲的是，她不是她。或許旁人認不出區別，但曾經最心愛的女人的一顰一笑，他全部記得。
“你不怕我？”古槐公子問。
葉雪蓮鎮定笑道：“怕呀。”
“怎麽不喊人？”
“公子有備而來，何不坦然麵對？”說著，葉雪蓮站起身來。
似乎與想象中截然不同，古槐公子目光深邃不明。
旁邊的嫵媚女子眉間皺了一下，宗主不願讓男性殺手觸碰她，於是特地遣了她來，命她將葉雪蓮打暈好扛回去。他們都以為葉雪蓮會大吼大叫地不好操控，萬萬沒想到，人家如此淡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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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一邊葉府正堂，丹鳳眼男子利落地摳開窗紙，伸管吹入迷藥。待葉氏夫婦暈倒，丹鳳眼男子兩手推門而入。
一刀封喉，二刀斃命，三取靈核，再夫妻各斬一足，裝入精織袋中，逃離了現場。一氣嗬成，幹淨利落，令人目不暇接。
丹鳳眼男子飛速走進葉雪蓮房中，他雙手抱著袋子躬身道：“稟宗主，任務完成。”
葉雪蓮一雙無辜的眼睛盯著黑色軟袋，“袋中為何物？”
古槐公子笑笑：“令尊與大夫人的屍塊。”他的眼睛裏的神情很平淡，看不出驚喜或悲傷。見她麵容如舊，他又揚眉繼續問道：“我殺了你的父親，你不責怪我嗎？”
葉雪蓮抿唇道：“負心漢而已，死了也是活該！”
縱使古槐公子已經調查過千百次，早知她是葉雪蓮。但他還是會期待，麵前的這個小女人會不會就是她。當葉雪蓮毫無痛惜地說起自己父親活該之時，古槐公子徹底放棄了心中最後的火種。
他的她，一生溫柔善良，時刻顧及別人的感受，又怎會如此絕情。
古槐公子伸出一隻手，對她道：“你願意跟我走嗎？”
“當然。”葉雪蓮上前一步，眼睛直視著他，“我想看看外麵的世界。”忽而，她腳下一頓，又道：“公子，在此之前，我可以問一個問題嗎？”
“問。”
“你為什麽救我出來？”
“因為你和我的一個故人長的很像。”
“有多像？”葉雪蓮摸著自己的臉，“你的故人，可是姓柳？”
他點頭。
葉雪蓮會心一笑，走至他的身邊，幾人一齊走出屋外，古槐公子回首，望著她的居所，淡淡道：“燒了。”
“是！”丹鳳眼男子拿著火燭，點燃了窗簾窗幔等易燃物，然後四人迅速撤離。
屋內火勢漸漸蔓延，不久便火光衝天。
留守在府內的幾個下等奴仆聞見燒焦的味道，紛紛起身查看。
“走水啦！”
“走水啦！”
“走水啦！”
“走水啦！快來人啊！”
“快快快！”
幾個奴仆七手八腳的拿著家夥前去撲火，其中一個年長的奴仆朝另一個小廝喊道：“快去稟報大老爺，讓他多召集些侍衛回來救火啊！”
小廝應下，踉蹌跑著來到正廳，剛剛推開大門，便發現大老爺與大夫人頸間鮮血淋漓，橫屍地麵，而且大老爺被砍掉左腳，大夫人被砍掉右腳，死狀極為慘烈。
“啊！出事了！快來人啊！老爺夫人出事了！”小廝嚇得兩腿直哆嗦，連滾帶爬地跑出去大喊，“老爺夫人出事了！”
“完了完了！”年長的奴仆剛從救火前線趕來，見到悲慘的一幕忍不住喘息道：“我們解決不了了，你快去婚宴上把族長請回來！讓族長回來做主！”
葉家傳話的小廝牽出一匹快馬，迅速地奔往張府。
張府依舊熱絡非凡，葉族長正與另外三位族長飲酒。
葉家小廝找到族長，在葉玄嶺身邊一通耳語，葉族長驚聞自家長子長媳被害，完全來不及周全道別，甚至都來不及叫上葉家其他人，便騎馬隻身狂奔回葉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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剛剛犯下殺人放火之罪的丹鳳眼男子，並未跟隨宗主回去，而是潛伏在街邊陰暗的角落裏，繼續等待下一個任務。
幾個翻身的聲響，另一名黑衣男子躍至丹鳳眼男子身側。隻見他全副武裝，身掛黑色披風，頭戴帽紗，喉嚨處纏有一圈黑色頸帶，內設奇巧精細機關，可調整喉結位置，改變發出的聲音。
“尿遁來的？”丹鳳眼男子轉眸發問。
“嗯，”新來的披風男子環顧四周，發現除兩人之外，隻有紫姑娘一人躲在上方牆頭備戰。他發出一種沙啞的聲音問道：“就我們仨？”
“沒信心？”丹鳳眼男子眉間輕挑。
黑色頸帶男子並無惱意，反而自信笑道：“很久沒接族長這種級別的大單了。”他活動著關節筋骨，“怕生手，動靜太大，擾了附近居民，徒惹麻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