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生辰
庭院靜謐，葉父葉茂州立於和風之中。他見綠螺出來，便問：“少爺現在怎麽樣？”
綠螺憂心答道：“老爺，大少爺心情不好，什麽也不肯吃。”
他望著綠螺端著絲毫未動的早點，揚手道：“我知道了。先下去吧。”
“是。”
葉父推開房門，見葉雪岩站在窗邊，胸前掛著血漬，他不禁嗔怪道：“岩兒，你還要鬧到什麽時候？想必為父昨天已經跟你說清楚了。張林聯姻已經是板上釘釘的事。咱葉家的男兒自當拿出一點葉家男兒的氣度出來，去祝福他們，而不是在這裏鬧小脾氣。”
“父親，您明明知道我和青兒早已心心相印，互許終身，為什麽非要把我們分開？如今還要我祝福他們？您怎地忍心說出這般風涼話？”
“婚姻大事，自古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張族長和林族長定有婚約，我們這些外人又能多說什麽？難不成你還要怪你爺爺當年為什麽不救林族長一命，也好許你個婚約？”
“父親，您這說的什麽糊塗話？”
“我糊塗？父親有你糊塗？天下女子千千萬，你為何非在一棵樹上吊死？難道除了林瑤青，天下女子都死幹淨了嗎？就憑咱葉家的基業，無論多美貌的女子，為父都能為你找到。咱葉家還怕娶不到個漂亮媳婦嗎？”
“父親，兒子心裏永遠隻有青兒一人，此生非青兒不娶！”葉雪岩反詰道：“兒子可不會隨父親一般，貪圖女子美貌，始亂終棄！”
葉茂州聽出兒子的言外所指，他怒喝道：“孽畜！怎麽與父親說話的！父親母親辛苦把你養育成人，就是讓你忤逆父親的嗎？你就是這麽孝順為父的嗎？”
“父親！”
“不必說了。”葉茂州說罷，甩袖而去。
其實葉家傷心的，又何止葉雪岩一人。妹妹葉雪芙站在池塘邊，撕著手中的鮮花，七零八落地揚在風中。
葉雪芙從小便為自己的未來的婚姻大事考量。在她心目中，她未來的夫君，必是從四大家族的另外三家裏選。白家的嫡長子戀慕林瑤紅眾人皆知，所以不考慮。林家的男兒嫡子尚且年幼，年長者多是庶出，所以林家完全不考慮。唯獨張家的的長子張徹，既是嫡出，又未傳曾傳出心儀對象，無疑是最好的選擇。
縱使白家的那位大小姐白嘉蕙一直傾心於張徹，明追暗求的煞是威脅。但葉雪芙可不想像白嘉蕙一樣沒羞沒臊的女追男。她從不曾開口，她所能做的也就隻有等待，等待有朝一日，張家放出擇妻的口風，再由長輩出麵，慎重打算。
但葉雪芙萬萬沒想到，她等著等著，最後嫁給張徹的，不是自己，不是白嘉蕙，竟是她的“嫂嫂”林瑤青？
當真是世事難料，姻緣難求。她盡數散淨手中花瓣，撿起一塊石頭扔向池中的鵝群。
撲通一聲。一群大白鵝被嚇得“嘎嘎”叫著，拍打著白翅膀四散遊走。
一紙婚約，棒打鴛鴦，兩位族長到底拆散了多少人的幸福？
她之於張徹，雖然無關情愛，但錯失良緣，還是令她甚為不悅。葉雪芙繼續撿起石塊，朝池塘裏受驚的大白鵝出氣。
*
林瑤紅陪姐姐用完早點，奴婢們進屋收拾了碗筷，翡翠開始張羅著試婚服的事情，可無論左哄右哄，林瑤青硬是鬧脾氣，不肯試穿。
幾個丫鬟齊刷刷跪下央求：“大小姐，求您試一下吧！如果婚服出現什麽紕漏，奴婢們會被族長打死的！大小姐饒命啊！”
翡翠、白瓷等人痛哭乞求：“大小姐饒命啊！”
哀哭聲一片，林瑤紅上前把翡翠拉起來，嗔怪道：“去去去！什麽死不死的！今天是長姐的十五歲生辰，你們這般要死要活的，多不吉利！”
生辰？林瑤青恍惚，竟連自己的生辰都忘了。今日，她十五歲了。
錦涼城女子十五歲成年。十五之後，便可順理成章地嫁人了。雖然在民間，女子十三四便在在父母之命下成婚，但世家大族到底不是小門小戶，他們更願意遵循祖上流傳下來的規矩。林瑤青想來，時間節點可踩得真準啊，族長們還真是打了一手好算盤。
“大小姐，請您試一下吧！”翡翠雙手捧著婚服，“再遲了，奴婢就來不及改了。”
林瑤青若有所思地摸著精美的刺繡圖案，她望著翡翠，輕聲問道：“翡翠，這都是你繡的？”
“是，大小姐。”
“針法不錯……用了不少時間吧？”林瑤青挑眉。
“回大小姐，奴婢和幾個姐妹整整繡了一個月。”翡翠如實回答。
林瑤青盯著她冷笑道：“一個月？”
翡翠忽然意識到什麽，倒抽了一口涼氣。
“砰！”林瑤青一手把婚服打翻在地。翡翠嚇得噗通一聲又跪了下去。
“翡翠，你可真行啊！”林瑤青怒喝道：“一個月！一個月！你們一個月前就知道這樁婚事，為什麽一個人也沒有告訴我的！我平日待你們不好嗎？你們天天一聲一聲的大小姐的叫著，到底有沒有把我這個大小姐放在眼裏？”
“大小姐息怒！”丫鬟們齊齊跪地磕頭。
“大小姐息怒！是族長不讓我們說，族長說若我們膽敢透露一點風聲，便要了我們全家的腦袋！”另一個刺繡丫鬟急忙辯解，“翡翠姐姐和奴婢的全家世世代代都是林家的奴隸，若是走漏消息，我們全家老小都沒有活路啊！”
林瑤紅也略略知道，翡翠的父母和兄弟姐妹都生在林家，他們哪裏敢違抗族長的命令。夾縫中生存，也著實辛苦。她拉拉姐姐的衣襟，勸解道：“姐，別生氣了，爺爺有意要瞞你，自然不會讓你知道。就連我都蒙在鼓裏，何苦責備這些下人？”
林瑤青氣惱地拂過衣袖。
“姐，今天是你十五歲生辰，妹妹陪你過好不好？”林瑤紅撒嬌地抱著姐姐的胳膊，“不要生氣了嘛！妹妹還提前準備了禮物，我拿給姐姐看看好不好？”
林瑤青本就全身乏力，剛剛打翻盤子更是用盡全身的力氣。她疲軟地坐到床邊，心酸寒笑：“嗬嗬，這是我自出生以來最慘淡的一個生辰吧……往年都是全家人一起為我慶祝，今年是成人禮，本該更加隆重，沒想到卻隻有小妹一人……”
“姐姐……”林瑤紅憐惜地看著姐姐，又看看跪了一地的丫鬟，“姐，不如先試一下衣服，讓她們領了差事，也好回去複命？”
眾丫鬟均對林瑤紅心存感激。
“不試！”林瑤青錘床，“我就不試！我看你們能耐我何？”
白瓷白玉麵麵相覷。軟磨不行，隻得遵命用硬的。兩人站起身來，施了一禮，“大小姐，得罪了！”見氣氛不對，林瑤紅單手攔在姐姐身前，“你們想幹什麽？”
“二小姐，請讓開。您別為此事收到牽連。”白玉走到林瑤紅身前，見林瑤紅還不讓開，隻得運功施穴，要定住林瑤紅。可她哪裏甘心。可沒過幾招，便被白玉這個陪練大丫鬟打得趴下。
製住了林瑤紅，降服林瑤青這個被封住靈力的“廢物”自然更是不在話下。白玉一招便定住了大小姐，令她一絲不得動彈。眾人七手八腳的上前替林瑤青更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