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待到花開日
“今天還未來得及道喜呢！”葉雪岩刮了一下林瑤青的鼻尖，“你可是我們同輩中第一個晉升上仙位的，真厲害！”
林瑤青揚起了眉毛，笑著回答：“那是，也不看看本大小姐是誰？”她傲嬌地背著小手，和他一起走出學堂大門。
石板路上，兩人並肩而行，林瑤青受傷的左臂無意中碰到了葉雪岩，疼地“嗞”了一聲。
“你受傷了？”葉雪岩警覺地拉起林瑤青的胳膊，“讓我看看。”
“沒事，小傷。”林瑤青抽手，輕握臂膀。
“怪不得這兩天沒來學堂。為什麽瞞著我受傷的事？本來看你左臂纏著絲帶就不對勁，還以為是你新得了什麽暗器，原來真的是掛彩了。”葉雪岩眉間緊蹙，“青兒……”
話未說完，林瑤青已用手指將抵未抵地堵住了他的薄唇，“我知道你擔心我。”她兩目泛光，“但是別說不開心的話了，聊點開心的好不好？”
“好好好！”葉雪岩看著她可愛的模樣，忍不住失聲笑道，“剛剛聽你喊白嘉騫‘老白’，我們四個人裏屬白嘉騫年紀最小，你卻老稱呼人家為‘老白’！”
“因為他們白家人都長得很白啊，所以就叫老白咯！”她抿嘴一笑。
“慣會替人家起諢號。那你可知別人也給你取諢號叫‘女魔頭’？”葉雪岩寵溺地摸著林瑤青的頭頂，“嗯？我的女魔頭？”
“你也敢這麽叫我？”林瑤青剛要教訓葉雪岩，便被一個稚嫩的聲音打斷。
“姐，姐夫！”
一個稚嫩清脆的聲音飄來，林瑤青二人回頭一看，一個穿紅色的襦裙的俏皮少女，在夕陽的映照下熠熠生輝。發梢的紅色流蘇步搖隨風飄蕩，耳際的流蘇掛墜靈巧跳動。彎彎柳葉眉下，滿臉的笑意。此人正是林瑤紅，林瑤青的二妹。
“再敢叫姐夫小心我掌你的嘴！”林瑤青說著要去抽打妹妹，林瑤紅掉頭就跑。
葉雪岩一把抓住林瑤青的手腕，“跟瑤紅生什麽氣？況且我們成婚是遲早的事情。”
“我……”林瑤青害羞的低下了頭。
“哎呦，長姐竟然也有害羞的時候？”林瑤紅一邊跑著，一邊回首調侃，“長姐羞羞！”
“死丫頭，看我回家怎麽收拾你！”林瑤青對著林瑤紅吼道。
“略略略~”林瑤紅對著姐姐吐著舌頭，已經跑遠了……
*
見後麵沒人追上來，林瑤紅放慢了腳步，唱起了小曲。
正在得意之時，突然感覺身後有人跟蹤。她連忙小跑幾步，卻在一麵牆處被幾個高大的黑影圍了起來，桎梏在一個小圈子裏。
“瑤紅妹妹！”一個少年的聲音從背後傳來。
林瑤紅轉身望向身後人等，她眉頭一鎖，問：“白嘉騫！你想作甚？”
一名溫文爾雅少年朝她走來，男子膚色白皙，俊顏似雪。兩邊的隨從紛紛退至兩側。白嘉騫本是個的謙謙君子，自小便戀慕林瑤紅。奈何落花有意流水無情，林瑤紅從不搭理於他。今天是白嘉騫在學堂的最後一天了，他深情地望著林瑤紅，懇切地邀請道：“我家新開了一家食肆，大廚蔡師傅的廚藝精湛，不知瑤紅妹妹可否賞光，一同前去品嚐一番？”
“這個……”
林瑤紅正值為難之際，一個笑盈盈的聲音傳來：“老白，真是不好意思，”林瑤青翩翩走來，“父親母親約了我們姐妹二人商議事情，今天恐怕多有不便。”
白嘉騫歎息道：“那真是不巧。”他心中卻暗自盤算，從前瑤青姐向來有意幫著自己，怎麽今天就父母有事商議了？莫非是白天訓練場上的疏忽得罪了……
林氏姐妹倆相視一笑。
“好吧，”白嘉騫隻得對林瑤紅說:“瑤紅妹妹，我們下次有空再約吧！”
“嗯！”
“告辭。”白嘉騫朝林瑤青姐妹行了一個告退之禮。
姐妹倆還禮，目送白嘉騫一行人離開。
“姐，多虧你來的及時，白嘉騫他還真是陰魂不散。”林瑤紅撅著嘴。
林瑤青打趣回道：“白嘉騫人挺好的，可怪不得人家。要怪就怪妹妹桃花太旺，喜歡的人太多了！”
“長姐慣會取笑人家！”林瑤紅說著，一溜煙消失在夕陽的餘暉中。守在不遠處的貼身婢女，也緊緊跟了上去。
眼看就要走出學堂幽徑，眾多貴族子女的奴仆都守在此處路口，等待自家的小姐少爺出來，接送回家。按照錦涼城的規矩，貴家小姐是不能獨自走在大街上的，須有家仆陪伴，方可無事。一來起保護作用，二來彰顯身份。
穿著各色服裝的少男少女嬉鬧著蜂擁而出。
林家、張家、葉家、白家的子弟們追打著，笑罵著，歡呼著，雀躍著，衣帶輕飄，發絲飛揚，青春肆意。
張家的奴仆也一早等在學堂之外，待張徹出門之際，戴箏附在自家少爺耳邊，悄悄言語了幾句。張徹答了句“知道了”，便走向街外。
走出學堂前小路，便是車水馬龍的主街。
葉雪岩如同往昔，護送林瑤青回家，兩人一同走在石板路上。
林瑤青的貼身奴婢白瓷和白玉相隔十步之遙，不遠不近地跟在林瑤青的身後。葉雪岩的侍婢綠螺、侍從折笎亦遠遠跟在眾人之尾。
葉雪岩想著方才的情形，輕笑道：“青兒，看著剛才嘉騫吃癟的神情，真是有趣。你又幫自家小妹打發了一個追求者。”她無奈道：“是啊，從小大到，但凡有人欺負妹妹，都是我幫她打發的。”
“你這個姐姐還真是盡職盡責。”
林瑤青下巴一揚：“那是當然，我就這麽一個妹妹，她是我最重要的人。”
“哦？瑤紅是你最重要的人？那我呢？”葉雪岩笑著問林瑤青，言語間帶著絲絲醋意，“我不是嗎？”
“你和她不一樣.……”林瑤青說著，扭頭跑到了一棵含苞待放的海棠樹下。
千百朵粉嫩的花骨朵將開未開，一朵緊挨著一朵充滿了生機，高高大大的立在浩瀚的天空之下，一絲絲一縷縷的浸潤在澄澈的春風中。粉白如玉，馥鬱清香，雖未全盛，但已美不勝收。
葉雪岩深情地望著少女喃喃道：“待到花開日。”
林瑤青微笑接道：“與君同醉醒。”
少年望著這一樹海棠花苞，歎出心中所想：“青兒，我們將來的孩兒，便喚作海棠吧！”
“咦，這不是女兒家的名字嗎？”林瑤青脫口而出，可心裏一想，誰答應他給他生孩兒了？無奈剛剛口快，如今也收不回來了，她臉色變得緋紅，羞答答地道，“萬一……萬一是個男孩呢？”
“不過是個乳名，男孩也無妨。反正姓名都是要根據族譜，由族長來取的。”
“嗯。”林瑤青應了一聲，心中真想抽自己一嘴巴，真是太丟臉了！
葉雪岩看破了林瑤青的小九九，他牽起她的手分散她的情緒，慢慢地走在林蔭道上。街邊偶遇一個販賣首飾的小販，攤位前擺滿了精工雕琢的各色手工首飾。
林瑤青一眼便瞧見了一支海棠花發釵。他們走到攤位前，她拿起步搖仔細瞧著，一朵栩栩如生的琉璃海棠花搭配粉金色垂墜流蘇，很是精美脫俗。
“姑娘，您真是好眼光。”小販連忙招呼，誇讚接話：“這支發釵是我師傅當年最滿意的作品，精刻細雕耗工一個月才做成的，世間再無第二支。今日有緣，不妨買下吧！”
林瑤青尚未打定主意，葉雪岩已從錢袋中拿出一塊碎銀子遞於小販，“我們買下了。”
“謝公子！”小販連忙收入囊中，已猜中兩人關係，滿臉訕笑奉承道：“公子小姐男才女貌，將來必定伉儷情深，幸福美滿！”
林瑤青聽罷羞澀更甚，她用胳膊肘戳了戳葉雪岩的腰，“我還沒決定買呢！”
“這是我送與你的。小哥都已經祝福我們了，為何不收下呢？”葉雪岩亦是性情內斂，講不出定情信物幾個字，轉而又道：“莫不是嫌棄它低廉粗俗，配不上我的青兒？”
“沒有。”她收回發釵抱在胸前。
他低頭在她耳邊道：“放心，我們成親所用的首飾我早已派人訂做，是錦涼城最有名的周師傅監製做工，用料皆是上等成色的黃金，絕不會委屈了你。”
“討厭。”她推了他一把。他笑笑，從小販手中接過裝首飾的木匣，仔細封裝，便帶著林瑤青離開了。
之後一路沉默，兩人的餘光不經意間對視。似有花香，似有鳥鳴，也似乎一切都不重要了，一切是那麽的美好，春意風景如畫。
張徹遠遠站在林瑤青和葉雪岩的身後，他冰冷地望著兩人的親昵，心中甚為不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