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5章 潮州篇（八）
白光閃爍的海面上，遠遠看見一抹綠意。
陳四叔舉目眺望，欣喜道：「張公子，我們馬上就要登陸第一個小島了！」
張徹亦放眼望去，發現一座綠色的島嶼已經越來越近。
陳四叔不忘囑咐：「張公子，一會我把船停在岸邊，然後在船里休息一會。你速速上島上去找東西吧！」
「好！」
「公子，你盡量快一些，不要耽擱太長的時間。今年的天氣有些怪，較往年雨水偏少很多，我總擔心會有一場大的暴風雨馬上要來了。」
「好，我儘快！」
兩人划到岸邊，船夫將韁繩捆在一棵大樹上，回到船艙閉上眼就睡著了。
張徹下了船，獨自登島尋寶。
*
兩個時辰后，天色漸暗。
陳四叔被一陣血腥氣嗆醒。
他睜眼半坐而起，便看見張徹一瘸一拐的走了過來，流了一路的血跡。
「張公子，你還好嗎？」陳四叔下船去攙扶。
張徹忍痛咬牙道：「沒事，就是被野獸咬了一口。」
上船后，陳四叔拿出捨不得喝的烈酒給張徹沖洗了一下，並將隨身攜帶的草藥敷在傷處。
藥性猛烈，張徹疼出冷汗。
「公子可是遇到猛獸了？」陳四叔問。
張徹笑答：「嗯，其實我會點功夫，本是不怕野獸的。可當我走進一個烏黑的山洞裡，好巧不巧地踩在了一個野獸的尾巴上，那畜生直接反咬我一口，害我躲都來不及躲。」
「後來呢？找到東西了嗎？」
「後來我用寶劍把野獸砍死了。但是很遺憾，轉完一圈也沒找到我想要的。」
「沒關係，還有兩座小島，還有機會。」
「好。」
說完，兩人繼續在茫茫大海上航行。
*
兩天過去了.……
三天過去了.……
四天過去了.……
林瑤青就等啊等啊，盼望張徹能早點平安歸來。
漫步在狹長的海岸邊，林瑤青的身後只有阿珍阿美相隨。
經過幾天的相處，三人已經漸漸熟悉。
兩個丫鬟互相對視了一眼。
阿珍上前一步道：「林姑娘，今天您和少主分開后就一句話也沒說，可要阿珍陪你聊天解解悶嗎？」
林瑤青閑著也是無事，便問道：「阿珍，你是不是跟著你家少主很久了？」
「是啊，我從小跟著少主。」
「你了解你家少主嗎？」
「林姑娘，您是指？」
「我可以問你一個問題嗎？」
「當然，您請說。」
「你覺得你們家少主為何喜歡我？」
阿珍頓了一頓，答：「奴婢或許能猜到其中一個原因。」
「什麼？」
「我家少主一直喜歡長得高的女子，將來也想生個長得高高的小少主。林姑娘，您看您個頭多高啊，都比我和阿美高了兩個頭呢！站在我們這些本地女子中格外顯眼，就像一群小鴨子里站著一隻仙鶴呢！」
「只是因為這個嗎？」
阿美加入對話道：「奴婢也知道一條。」
「阿美你說。」
「許是受了老夫人的影響，少主喜歡有擔當有責任心的女子。」
「老夫人？你們少主的母親？」
「是。老夫人出身顯赫，是我們潮州一帶的名門閨秀。當年在老夫人年輕的時候，家裡曾出了一些變故，老夫人憑一己之力照顧弟弟妹妹，發展擴大家族漁業，被人尊稱為『大家姐』。老婦人那份勇挑家族重擔的美譽在潮州一帶廣為流傳。」
「老夫人很厲害。」
「是，林姑娘，您不知道，我們潮州這裡從來都是男子當家做主，從沒有女子主事的。唯獨老夫人當年力排眾議，抗下萬難，終於重振了家族，帶家族走出困境。直到老夫人後來嫁給我家老爺，才終於放下了肩上的擔子，過上了好日子。奴婢聽說您也有相似的經歷，為了家族犧牲了不少。少爺應該不只是看中您的外形，也是很敬重您的人品的。」
林瑤青淡淡道：「阿美，你不如阿珍老實。我分明剛進城時你家少爺看中我了，那時候他還根本來不及調查這些。我寧肯相信他喜歡的是我的外貌。」
阿美吐吐舌頭：「林姑娘，被您發現了。」
阿珍道：「林姑娘，說實話，少主真的是很喜歡你的。我們跟了少主那麼多年，還從未見他對哪個女子如此上心。姑娘您真的是好福氣，少主可是我們潮州多少女子夢寐以求的郎君啊！」
林瑤青並不想要這份福氣。
這輩子，她被很多男人喜歡過。
可是那些喜歡，帶給她的更多的是傷害。
三人一路走到海邊，林瑤青抬眼望見遠處有一懸崖，崖上似有一座石像，伸臂一指問：「那是什麼？」
阿珍答：「回姑娘，是望夫石。」
「望夫石？」
「望夫石是潮州一個美麗的傳說。曾經有一對恩愛的夫妻，丈夫每天出海打漁，妻子每天在岸邊等著丈夫歸來。有一天，丈夫在海上遭遇了意外，再也回不來了。深愛著丈夫的妻子不願相信，堅持每天登上懸崖上眺望海面，尋找著丈夫的身影。月復一月，年復一年，妻子化作一座石塑，繼續等待著丈夫，以盼團聚。」
聽完這個故事，林瑤青心中感慨萬千。
妻子等了丈夫一輩子，甚至化作一座石塑也不肯放棄，而她這才等了幾天？
自此，林瑤青暗暗發誓，她以後每天也要來海邊，默默等待張徹的歸來。
*
五天過去了.……
六天過去了.……
段正坤儘管也有許多事要忙，但他每天都至少和林瑤青共進一頓正餐，並與她一起散步。
晚上，段正坤回到圓寨。
族長段友成坐在正堂，招招手道：「阿坤，你回來了。」
「阿爹。」段正坤跑向父親的身邊。
「你最近總是不著家，在忙什麼？」段友成明知故問。
段正坤知道自己的所有行蹤都在父親的掌控之中，無需隱瞞，也沒有必要隱瞞。
他乖巧地跪在父親的腳下，微笑道：「阿爹，兒子有心上人了，兒子想娶她。」
「是林家的女兒？」
「是。」
「可是她已經成過婚了，還是兩次，你為什麼偏偏喜歡她？」
「阿爹。兒子這輩子從未喜歡過一個人。阿妹就是上天為我而生的。
「阿坤，你是我和你阿娘唯一的兒子，是咱們兩邊家族最重要的血脈，阿爹和阿娘都想為你找一個身家般配的女子。」
「我知道，阿爹，可我就是喜歡林姑娘。」
段友成問：「兒啊，你覺得劉伯伯家的女兒如何？」
「阿爹，我不喜歡劉家阿妹。兒子沒有辦法抱著一個不愛的女人睡覺，否則以後每個夜晚都是折磨。」
「兒啊，事關宗族傳承，婚姻不是小事，你莫要在這件事上胡鬧！」
「阿爹，好男兒活在世上，當然要和喜歡的人在一起。兒子想每天晚上抱著喜歡的女人安眠，每早醒來第一眼看到的也是喜歡的女人，孩子也是喜歡的女人生的，這樣的一生才算幸福。」
「可是.……」
段正坤側臉貼在父親的膝蓋之上，輕聲道：「阿爹，我真的好愛她啊.……就像當年您很愛我的阿娘一樣，您應該能理解兒子此刻的心情吧？」
作為一個過來人，段友成何嘗不懂？
這位疼愛兒子的老父親終是被說動了，緩緩垂下了眼眸，撫順著兒子頭頂的髮絲。
「好，都依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