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2章 越城篇（七）
戴箏帶著一眾寨兵離去后，張徹喜極而泣。
他攥住她的肩膀搖晃道：「瑤青，你聽見了嗎？那碗墮胎藥不是我下的！是葉雪岩下的！兇手是葉雪岩！這事真的與我無關！我從未想傷害你和孩子啊！」
一想起孩子頭七時張徹那悲傷的眼神，以及過去冤枉他的種種，林瑤青愧疚致歉：「對不起，是我錯怪你了。」
張徹將她抱在懷中：「太好了！瑤青，太好了！我終於把這個莫須有的罪名洗去了！今天就算死在這也沒有遺憾了！」
話音剛落，旁邊傳來一個女子的聲音：「少爺，您不會有事的。」
相擁的兩人趕緊分開。
他們齊齊回首一看，只見影無月抱著一床軟被緩緩走來。
影無月俯身將被褥通過縫隙塞進了籠子里：「少爺，晚上還是有點涼，您和少夫人蓋一下吧。」
張徹接過被褥，問道：「你是.……無月？」
「是，少爺，您還記得奴婢。」
「無月，你這幾年過得好嗎？」
「還行吧。」
張徹嘆息：「當年戴箏背棄我而去，沒想到把你也擄走了。我們一直很擔心你，你姐姐也是。」
影無月冷笑：「戴箏喜歡的是我姐姐，他把我擄走只是希望我成為姐姐的替代品。」
林瑤青脫口而出：「你怎麼會這麼想？戴箏既然帶你走而不是月無影，說明戴箏喜歡的就是你啊！」
影無月先是愣了一瞬，再是苦笑著搖了搖頭。
如今林石和白玉落入陷阱，林瑤青此刻無心敘舊，忙問道：「無月姑娘，你可否幫我們打開牢籠將我們放出去？」
「這鐵牢應是有機關，但我現在還不知道在哪裡，容我再找找。」
「多謝！」
張徹問道：「戴箏現在去哪了？像是有要事。」
「下山打架去了吧。越城有一富商與他約仗，想要一較高下，爭奪越城的黑色行當。」
張徹有些惋惜。戴箏靈力之高，江湖已是罕見。凡人與之相爭，不過是以卵擊石罷了。
林瑤青忍不住問道：「無月姑娘，你可知道我朋友洛雨的下落？她現在可好？」
「佟小姐就在後面的一間屋裡，不過門口常年有寨兵看守。」影無月弱聲答道，「呃，少夫人，不知道您聽說了沒有，佟小姐已經嫁給戴箏做妾室了，還生了一個兒子。」
洛雨竟然給戴箏生了一個兒子！
林瑤青又問：「無月，那你和他可有孩子了？」
影無月臉上掛著一個奇怪的笑容，滑坐在了地上：「沒有。許是報應吧，戴箏很想讓我懷個孩子，可我一連懷過三次，每每都是不到三個月就小產了。他尋遍附近的名醫，也都沒保住。」
三人正閑聊著，遠方漸聞雜亂之聲。
估計是戴箏回來了。
但此番下山出戰時間之短，也是出乎了影無月的意料。
伴隨腳步聲越來越大，簾幕被人掀起，眼見戴箏左手抱著一壇好酒，右手提著一個食盒走了過來。
戴箏的腳步又輕又快，似是很期待與故人敘舊。
他剛一進屋，本以為此處只有張徹二人，沒想到妻子竟也坐在寒鐵牢籠邊的地板上，臉色便漸漸暗了下來，陰沉道：「地上涼，快起來！」
影無月似是有些怕他，扶著欄杆緩緩起立。
戴箏緩步走到鐵欄之前。
他眼望著自己與妻子立於牢外，張徹與林瑤青困於牢內，頓覺這場景格外諷刺，又十分令人暢爽。
昔日，張徹和林瑤青為主，他和影無月為仆。
現在，張徹和林瑤青為階下囚，他和影無月為掌控生殺大權的主人。
戴箏將酒罈放在地上，打開食盒拿出兩隻酒碗：「張公子，久等了！咱們故人相見，怎麼也要喝一杯吧！」
出於慣性，影無月就像以前在張府一般，將一盤盤小食端了出來，侍候張徹飲食。
戴箏見妻子此時此刻竟還想著伺候舊主，不悅地發飆道：「無月，你已經不是張家的奴隸了！現在你是主人，他們才是階下囚！」
影無月誤以為丈夫在菜肴里下了毒，於是隨手抓起一顆花生豆塞進嘴裡咀嚼吞咽。
「你在做什麼？」
影無月梗著脖子回答道：「少爺和少夫人是錦涼人，我先試試口味，以免他們吃不慣。」
戴箏最看不慣妻子身上的奴性，怒喝道：「你聾了嗎？你已經不是奴隸了！除了我你不需要再伺候任何人了！」
影無月淡淡答道：「戴箏，人不能忘本。」
此言一出，徹底將男人激怒了。
戴箏朝門外的寨兵呼喊道：「來人啊！把夫人帶回房間！沒有我的命令不許隨便走動！」
「是！寨主。」
影無月被寨兵帶走後，戴箏才端起酒罈，為自己和張徹各斟了一碗酒。
酒碗遞於牢內：「張公子，請吧！」
說完，戴箏又將兩碟小菜往欄杆前推了推，並將一個紙包的花生米送了進去。
「謝了。」
張徹打開紙包，先是自己嘗了一顆，見無毒之後才遞給林瑤青：「這個沒事，你吃吧。」
戴箏見不得他們酸溜溜的樣子，質問道：「剛剛你們不是還在吵架的嗎？怎麼我出去一趟回來就變成恩愛夫妻了？」
張徹答道：「謝謝你跟我們說了實話，讓我們延續了兩年的誤會終於解開了。」
戴箏冷哼一聲，又命手下的寨兵再拿些花生米過來。
林瑤青插話道：「在你們兩個喝酒之前，我能不能先問個問題？」
「你問。」戴箏心情不錯，似乎很想和他們聊天。
「你為什麼要和洛雨在一起啊？你們既然互不喜歡，又何苦強求？」
戴箏飲下了第一碗酒，答道：「因為我格外討厭她那股傲慢的樣子。每當她折辱在我身下，我都覺得很有趣。」
「洛雨沒得罪過你吧？你幹嘛這麼恨她？」
戴箏答道：「或許林大小姐不知原委，但張族長應該還記得我和佟小姐的一些小插曲吧。」
遙想在妙仙樓的時候，佟家兄妹確實曾經讓戴箏受過屈辱，一度讓他下不來台。但那時戴箏只是一個奴隸，受點氣也算不得什麼，沒想到竟嫉恨至今。
張徹開口道：「戴箏，如今我倆已經插翅難飛，關於過去的一些問題，你可否如實相告？也好讓我們死個明白。」
「張族長還有什麼問題？戴某知無不言言無不盡。」戴箏的語氣輕鬆又愉悅，「今晚你們想問的每一個問題，我都會回答你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