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心理折磨

  暮芸汐在震驚中久久不能回神。


  酒宴已經開始，就有人開始獻禮了，一時充滿雜亂聲。


  暮芸汐慢慢地回神，夾起一塊魚肉就嚼下去，一邊奇怪的盯著九千歲身邊的獒犬。


  王爺後妃們紛紛上前送了隆重的賀禮，東海南珠、玉如意……全是珍寶。


  不過九千歲似乎興致不怎麽高，隻一手撫摸著身邊的獒犬，表情懨懨的，還有些昏昏欲睡。


  暮芸汐低頭喝了口湯，她雖然還沒到看一眼麵相，就知道得什麽病的絕頂中醫水平，但也能識別一些。


  九千歲.……怕是有高血壓嚴重，而且看向諸位王爺們的時候，還時常揉眼睛。


  暮芸汐突然想起藥箱裏的藥，明珍視滴眼液和多巴胺，該不會是給九千歲準備的吧？


  正想著，突然有人驚呼一聲，“九千歲！”


  暮芸汐抬頭，就看到九千歲眼神渙散，捂著胸口，似乎呼吸困難……這是高血壓突發的症狀。


  “來人，快傳太醫！”天慧帝表情惶恐。


  宴會上，九千歲突然發病，宮中所有的禦醫都疾步跑來了，一路跌跌撞撞，藥箱都沒背好。


  九千歲被送進了寢殿，宴會作罷，孫子孫媳們都緊張的跟著進入內殿。


  暮芸汐也跟在東方翊身後，隔著簾子，隻聽見禦醫們手忙腳亂的聲音。


  “回皇上，九千歲年事已高，心症之病已久，恐怕.……”


  禦醫的聲音一傳出來，裏裏外外的人都慌亂了，沒說完的話，代表著什麽？

  眨眼功夫，難道就要生離死別，大壽變大喪？

  暮芸汐心裏咯噔一聲，怎麽就讓自己給猜中了呢？

  那藥還真是給九千歲準備的！


  她偷偷地看著，隻見金色帳幔卷起，檀木大床上，方才還尚有精神的老人，此刻兩眼無光，眼窩下陷，嘴巴微張著才能呼吸。


  病來如山倒，何況是年邁的老人。


  天慧帝坐在床邊，發出一聲痛哭，背影高大，肩膀卻微微顫抖。


  百善孝為先，縱然是威懾四方的天子，此刻也壓抑不住內心的哀痛。


  天慧帝抬起頭，回頭看了一眼眾人，眼淚止不住地溢出，哽聲道：“都跪下，送你們皇爺爺。”


  眾人跪下，暮芸汐也跟著跪下。


  獒犬嗚嗚嗚地竟然爬上了九千歲的羅漢床。


  九千歲眼珠眨了眨，本來艱難呼吸的他，竟然露出了一個慈祥的笑容來，顫巍巍地撫摸著藏獒，然後慢慢轉頭看著皇帝，雖說不出話來，但是，眼裏有托孤之意。


  天慧帝知曉九千歲的意思，連忙道：“叔父請放心，兒皇一定會好好待獒犬。”


  天慧帝是被九千歲撫養長大的，因此稱呼他叔父。


  九千歲心滿意足地微笑了起來，眸色溫柔地看著愛寵獒犬，呼吸竟比方才順暢了一些。


  暮芸汐知道他們跪在這裏，是要等九千歲咽氣，方才九千歲病發的一瞬間，似乎進入了彌留之際，很快就會走。


  但是此刻，他的神情稍緩，沒有了油盡燈枯的模樣，而且，或許是禦醫們方才用了藥，他的呼吸比剛才有力了許多。


  方才的心悸，呼吸困難……藥箱裏剛才還出現多巴胺來著呢，正好可以用來治療。


  暮芸汐腦子裏胡亂地想著，狗語的事情帶給她的震駭還沒停息，現在……給人治療？


  “皇叔，孫兒們都在了，你也不看一眼麽？”皇太後上前哽咽的問九千歲，太後隨慧帝稱呼九千歲為皇叔。


  當初，皇太後因遭陷害，被逐出宮外流落民間，後來是九千歲將她尋回，與兒子重逢，她一直都很敬重九千歲。


  九千歲抬眼望著黑壓壓跪了一地的人頭，眼角閉了閉，淚眼婆娑，隨之輕輕地歎了一口氣，看著甚是不舍。


  暮芸汐腦子裏，給九千歲治療的念頭瞬間被打消，不可能有人會相信她，讓她去給九千歲治病的。


  可是……眼睜睜看著九千歲在自己麵前斷氣嗎？又不符合醫者的本心。


  跪了一會兒，暮芸汐體力不支，除了身體的折磨，看著一個活人去死，對於醫學家的她來說，更多一種心理上的折磨。


  暮芸汐重心不穩，開始搖晃，為了避免觸碰傷口，她得時刻注意著，跪的姿勢有些別扭僵硬。


  天慧帝與禦醫走到一旁，站在簾子外小聲說話。


  暮芸汐感到一旁的東方翊的有些哀泣，她偷偷地看了看，東方翊跪得筆直，側臉弧度清晰，整個人被悲傷籠罩。


  若說皇家無親情，隻怕不實。


  簾子外的交談聲，暮芸汐依稀能聽到，天慧帝是見九千歲情況有好轉，問禦醫是不是應該再用藥，但是禦醫說這是回光返照，大概也就是這一時半會的事情了。


  天慧帝沉痛一聲，再出來的時候，命人放下金色的紗帳，再放下外頭的青色帳幔，沉聲道：“你們，進去給皇爺爺請安。”


  聞言，暮芸汐心中一動，看向九千歲的床榻，該怎麽救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