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二章.有他的影子
一個月的朝夕相處,兩人吵吵鬧鬧,說說笑笑,時而安靜,時而聒噪,南璞玥的心是肉做的,怎能沒有感情?
腳步聲已漸漸遠去,室內又恢複了平靜,然而,南璞玥沒有一點慶幸可言。
良久後,緩緩低下頭,彎身拾起那隻帶著血跡的劍,鎖緊眉看了一眼,劍尖上的血跡有手指般長短,幾乎可以說是穿透了他身體的三分之二,無端端的戾氣湧上來,他揮手大力一擲!叱的一聲將那劍身猛然插進了旁邊的承重柱上。
之後站在原地,久久未動,外麵依舊在下著蒙蒙細雨,有斷斷續續的蛙鳴傳來,叫的甚是悲哀。
南璞玥是擔心的,這種時候,這個時間,他能去哪兒?
抬眼看向紗窗,朦朧的光映在紗紙上,看得他有些失神,天氣並不惡劣,但對於他來說,著實糟糕。
想到了他的種種,不管好的還是不好的,但自己好像並沒有真正討厭過他,而且,不得不承認,與他在一起的這些天,他身上有著太多那個人的影子,每天睡在一起,自己卻是不排斥他,自己都感到自己瘋了,可是,沒辦法,自己好像……真的有點喜歡他。
再次想到這一個月以來,兩人可說是形影不離,他也沒有任何要傷害自己的意思,或許自己真的是誤會他了,猶豫片刻,終究還是起身走了出去。
外麵有些微涼,小雨淅淅瀝瀝,將夜色襯得更加寂廖,左右尋望了兩眼,這麽半天,早已不見了他的影子,突然想到什麽似的,低眉看向地麵,有斑斑點點的血跡浮現在眼裏,順著走廊,一直斷斷續續的延伸到十米之處的地方,便再也看不到了。
他心中忐忑不安,提步略顯緊張的慢慢走了過去,漸漸的,走廊欄杆處,一抹黑色的衣角映入眼簾,在暈黃的宮燈下,隱隱可見。
是諸葛逸。
躊躇片刻,南璞玥終究還是走上前,走到他身邊站定,望著他那看不出任何表情的銀白麵具,喉嚨有些發緊。
銀色麵具下,他眼睛微閉的靠在柱子上,呼吸有些微微的發顫,薄薄的嘴唇蒼白的抿起,任憑雨絲隨風打在他的身上。
即使在受著傷的這種處境之中,竟也不失俊逸和美感,看著他捂著劍口正往外滲著鮮血的那隻手,愈發牽起了南璞玥的心。
“你怎麽樣?”
他不冷不熱的問道,眼睛有些不自在的看向別處。
看來還是放不下麵子,說到這個點上,不難想象他已用盡了多大勇氣。
麵具下的諸葛逸,臉色蒼白,毫無血色,過了好一陣,他才緩緩的牽起兩邊嘴角說道:“玥是在擔心我嗎?放心,還死不了。”
“我隻是不想做一個恩將仇報之人,你救過我,這次我如果害死你,那麽我將永遠良心不安、受盡譴責。”說著扶上他的肩膀,語氣淡淡道,“跟我進屋,我給你包紮。”
話落,麵具下有一抹弱不可見的微笑。
其實,諸葛逸在賭,他賭他會出來找他,果然,他果然是麵冷心善之人,這麽多年了,他還有什麽不了解他的。
兩人步入內室,諸葛逸長籲一口氣,渾身無力的靠在榻上。
南璞玥點燃油燈,取來藥箱,卻在第一步上不知如何下手。
看出了他的矜持,諸葛逸蒼白著嘴唇好笑一聲,之後沒有受傷的一側手臂抬起,自行褪下寬大的衣領,裏麵的白衫已經被血染紅了一片,他看也沒看便又繼續褪了下去。
就在這時,一隻染了半邊血跡的白色手帕從裏麵滑落出來,諸葛逸心下一驚,當然知道那是什麽,眼急手快,連忙塞進衣衫內。
暗罵一聲,他竟然忘了。
“什麽東西?至於那麽緊張?”南璞玥不屑的語氣鄙夷問道。
諸葛逸平下心來,鎮定回道:“沒什麽,不過是塊緞子。”
南璞玥眉梢一挑,剛剛一瞬間,確實有些眼熟,但也不再好奇多問。
回過神,望向他露出的健美臂膀,光著上身,此時南璞玥才注意到,他一個習武之人,皮膚竟也算得上白皙,他的肌肉看上去十分結實,並不像一般的武夫那樣猙獰糾結,而是擁有完美的線條,流暢並且健美,一分不多,一分不少,既有文人的儒雅之氣,有有男人的陽剛之美,這一點,又讓他聯想到了那個人……
“對我有什麽想法嗎?”
靠在榻上的諸葛逸,望著他在自己身上流連的目光,忍不住的開了句玩笑。
他回過神,斜睨了他一眼,那眼神仿佛在說:都這樣了,還這麽囂張。
打消這些無稽之想,為他包紮為緊,於是依舊不冷不熱的說道:“本王第一次為人做這種事情,你就榮幸去吧。”
說完看了一眼那暗紅的創口,沉澱下心,拿出藥匣子裏金瘡藥,開始專心的為他處理。
他確實是第一次做這種事,有些笨手笨腳,不過卻動作很是溫柔,幾近貼身的距離,修長的指尖劃過諸葛逸堅實的臂膀,幾次挑起諸葛逸內心裏的邪惡,中途好多次忍不住想撲了他,可是,他還想留條命繼續愛他,所以,整個過程,他盡力咽下了那些不該有的想法。
如此近的距離,一聲又一聲喉嚨滾動的聲音,清晰地響在南璞玥的耳畔……
“你還沒用過飯嗎?”
見他時不時吞咽口水,南璞玥冷不丁關心的冒出一句,不過,就在他問完這話以後,頓時停下手中動作,仿佛了然恨晚似的尷尬的移開頭,恨不得找個洞鑽進去。
諸葛逸一聲不吭,目光一直盯著他看。
氣氛有些不對,仿佛知道他在盯著自己,南璞玥心下有些緊張,也沒敢抬起頭來去看他。
待他快要包紮完時,回過神,諸葛逸看向那纏了一圈又一圈的紗布,忍不住一臉黑線。
果然,他果然是個奇葩!
而南璞玥本來就隻見過那個人在洛陽時為他包過一次,而那次也沒心情細細觀察,以至於他憑著印象為他做這種事情,加上他那雙色眯眯的眼睛一直瞄著自己,自己就會分心,一分心,就不顧不上手裏的動作了,包成個鼓囊囊的粽子,確實不怪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