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四章

  狄羽就這麽站在外麵，手中拿著那把木劍，不言語，也沒有其他動作，單洛一直覺得他這樣挺乖巧的，像是隻黑色小兔子，甚至讓人不由得打算上前揉幾下，但此時此刻這安靜卻是有些可怕。


  剛才的都被他聽到了？

  隻見狄羽將那木劍的手柄部分對準單洛，緩緩抬了起來。


  “需要我先製住他嗎？”白餘在單洛耳邊小聲道。


  單洛看了看白餘，又看了看狄羽，左右為難，隻好道：“先看情況，而且，”他頓了頓，“我相信先生，也打算相信他。”


  畢竟是他先說的要對方教自己練劍，自己不去相信對方，對方又怎的相信自己。


  說完，單洛走上前，接過了木劍，微笑道：“抱歉，讓你久等了，我們繼續吧。”


  狄羽點了點頭。


  整個上午白餘都藏在暗處觀察，但實際上狄羽並沒有做什麽，甚至什麽都沒有做，就這樣靜靜的待在一邊，看單洛揮劍，最多姿勢錯了的時候會幫忙糾正一下，但並沒有再出現之前打出裂痕的狀況，因為木樁被換了一個，所以之前的一切像是做了場夢，什麽都回到了原先，隻不過看自己揮劍的變了個人。


  單洛開始思考自己是不是選錯了人。


  待到中午，依舊看不到太陽的影子，但單洛在看到白餘總算走了之後，才精疲力竭地倒在地上，任那皚皚白雪落在自己身上，冷遍全身，冷徹心扉，似乎這樣腦袋就會變得麻木，變得不再去思考那些亂七八糟的東西。沒了白餘，狄羽自然也不會攔他。


  隻是——“地上冷。”他道。短短幾個字，聽不出有什麽感情。


  “我知道，”單洛一隻手升向天空，一把握緊，似乎想要抓住什麽，可攤開來，隻有雪，隨即，那隻手有些無力的放在臉上，剛好蓋住那雙墨黑的眼睛，這樣子，似乎下一刻就會哭出來，讓人忍不住想上去安慰一下，可單洛此時也確實什麽也沒想，隻是有點不太想站起來。


  “隻是，有點累，”也不知道到底在說什麽累，“躺一會，就會起來的。”無論多少次，都會站起來的，因為別無選擇。他苦笑一聲。


  “你說點什麽吧，什麽都行，放心，這次不是為了套話。”


  過了許久，單洛依舊沒有聽到對方說什麽，正打算調侃這人真是不解風情的時候，他突然聽到：“你體內有股力量在阻止你修劍，似乎，是天生，我無能為力。”


  “……”


  單洛輕笑一聲，隻是這笑得過於苦澀，反而像是哭泣的聲音。


  “我知道。”和剛才那句“地上冷”一樣的回答，像是這是差不多的兩件事。


  都是他改變不了的事實。


  “對不起。”


  “沒事，”他又道，“又不是你的錯，而且，我習慣了。”


  習慣了受到所有人的褒揚最後又受到所有人的責罵和唾棄，習慣了從萬人之上的神壇跌入塵埃，但其實，他什麽都沒有做。


  那天，他回答邱綾的話，是——“我信”。


  不然的話，為什麽他會落到這種地步呢？

  “我父親是鼎鼎大名的右將軍單彬，受盡國民愛戴，打了無數勝仗，戰功顯赫，我出生那天，是在武神寺，大武神洛昀的神像麵前，我母親破了羊水，然後，我出生了，取洛昀的洛，名曰單洛……是啊，不是什麽洛水，”他很是平淡道，像是這些都是事不關己的事，又像是他真的已經習慣，“在我到習武的年齡之前，所有人都覺得我是大武神下凡，定是資質不凡，將來注定子承父業，但是啊，就在我七歲那天。


  我父親他不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