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四：你是離不開清字了
為什麽要那樣想，為什麽要把人想的那樣不堪？
縱使玉鼎真人從前是妖怪，那就代表他是一個內心肮髒的人嗎？
這未免也太片麵了吧？
玉鼎真人若真是自私狹隘的人，那麽西海三公主又何必千裏迢迢跑到玉泉山求他幫忙呢？
如果不是玉鼎真人不計前嫌，楊傲辰還能有活命的機會嗎？
玉鼎真人若真是個記仇的人，他怎麽可能對楊傲辰那麽好？人都在他手上了，大可以就此報複，但是他有做過嗎？根本沒有。
楊傲辰幼時體弱多病，玉鼎真人為了照顧他，多少個夜晚沒有睡過一個完整的覺，可是他有跟人說過自己帶孩子有多不容易嗎？根本沒有。
楊戩性命垂危之際，玉鼎真人毫不猶豫就用自己的血救楊戩，事後，他有跟人說過自己為了就徒弟付出了多少嗎？根本沒有。
玉鼎真人是清冷孤傲，不愛說話，也不愛笑，但是這不代表他不會委屈，不會難過，不會傷心，不會覺得心寒。
時間如流水，轉眼又到了楓葉紅了的時候。
玉虛宮十二金仙中隻有玉鼎真人一人曆過情劫，其中滋味，難以言表，百味雜陳，痛徹心扉，那種痛甚至都改過了剖腹剜心之痛。
玉鼎真人還是會忍不住看這些紅楓葉。
關於和心上人的過往，玉鼎真人記憶猶新，他始終忘不掉心中那個笑容明媚的女子。
元始天尊緩緩走到玉鼎真人身邊。“怎麽了，每次都對著這些楓葉發呆？”
玉鼎真人立即將手中的楓葉收緊衣袖，躬身行禮道：“師尊，弟子隻是覺得這些楓葉很美，想多看看。”
元始天尊提議可以多種幾棵楓樹。
玉鼎真人沒有同意，推說不必麻煩了。
物是人非，有些事，元始天尊也是無能為力。
人人皆有無可奈何之處，玉鼎真人是不會對元始天尊有所怨恨的。
元始天尊此來是受楊戩所托，但是他沒有說明，隻說是要玉鼎真人過去喝茶。
玉鼎真人沒有拒絕，便隨元始天尊前去。
新茶具，泡了新茶。
茶的味道，玉鼎真人雖然有段時間沒喝過了，但是他一看就知道這是自己徒弟楊戩跑的。
元始天尊又一次勸玉鼎真人回灌江口看看。
玉鼎真人沒有同意，而是調轉話題，說想讓元始天尊和自己一起去和楊傲辰的喜酒。
這件事，元始天尊自然是會答應的。
提到楊傲辰，元始天尊想起一件事情來，他曾經答應過自己的小曾孫，要在他成親之後，賜給他一個道號，所以就提議染給玉鼎真人幫忙想一個。
玉鼎真人略作思量，“師尊覺得清寧二字如何？”
無塵殿的清寧閣大門上貼著一副對聯，天得一以清，地得一以寧。
這個名字，元始天尊覺得有些敷衍。
玉鼎真人並不讚同，“清寧二字是師尊賜給弟子的，師尊覺得不好嗎？”
元始天尊輕撚著胡須，“正本清源，去蕪存菁，楊戩的道號用了清源二字，九服清怡，三靈和宴，楊蛟用了清怡二字，到了星兒這，還用清字啊？”
玉鼎真人眉心微蹙，“怎麽，清這個字，師尊覺得不好嗎？”
讓玉鼎真人起名字，肯定是離不開清字了。
關於清字，元始天尊也想到了一個名字。
“激濁揚清，你看，叫清揚如何？”
敢直接說元始天尊糊塗的人，也就玉鼎真人這麽一位了。
“師尊，您老人家糊塗了吧？您覺得楊清揚這個名字喚著好聽嗎？”
雖然不是特別好聽，但是叫著也還可以。
元始天尊瞧著自己這愛徒不願意，就又改了一個。“好像是有點不太合適，那，不然改成清明。”
“清明，還端午呢。”
三年多了，玉鼎真人臉上出現了久違的笑容。
元始天尊看見玉鼎真人露出笑容，也跟著笑了起來。
玉鼎真人催促道：“師尊，這封號您想好了沒有啊？”
天尊大人當然想好了。“星兒聰慧，也擔得起一個靈字，就封為清靈明德真君，擬旨吧。”
這份旨意，玉鼎真人並不想寫，“師尊，您還是親自寫吧。”
元始天尊應道：“是，副教主，老道遵命。”
玉鼎真人皺了皺眉頭，“師尊。”
光顧著說話，元始天尊想起來自己還沒辦楊戩托他的事呢。
“說了這麽半天，茶葉沒喝一口，快嚐嚐今日這茶怎麽樣。”
玉鼎真人點點頭，“是，多謝師尊。”
楊戩隱去身形一直站在櫃子旁邊靜靜望著玉鼎真人，多少次他都想過去跟自家師父說句話。
這茶，就是不喝，玉鼎真人也知道是楊戩泡的，他沒有心情喝完這杯茶，隻是喝了一口，就放下茶杯，借口說自己有事，便匆匆離去。
楊戩顯露身形跑過去想追上玉鼎真人。
元始天尊一把拉住楊戩，他讓楊戩不要去打擾玉鼎真人。
楊戩轉身跪地懇求。“師祖，師祖，楊戩求您，讓楊戩與師父說幾句話，就算是遠遠望一眼，讓我給他磕個頭也好。”
元始天尊輕輕拍了拍楊戩的肩膀，“來，先起來。”
楊戩目光堅定，“師祖不答應，楊戩就不起來。”
“老道答應你行了吧。”元始天尊扶起楊戩，又叮囑他有小半個時辰的時間才放他出門。
方才借口說自己有事的玉鼎真人是回到了清寧閣。
此時此刻的玉鼎真人呢，正獨自一人擺著棋子。
三年多的時間未見，楊戩隻覺眼前的師父憔悴了許多，消瘦了不少，眼下有些發黑，眼中似乎還有幾縷血絲，定然是過度辛苦操勞，沒有休息好的緣故。
那道白色身影還是和從前一樣，玉鼎真人平靜的臉上依舊沒有任何表情，目光還是冰冷憂鬱而傷感，複雜著包含許多情感。
棋盤上黑色棋子勢如破竹，白色棋子反守為攻。
玉鼎真人口中喃喃自語，像是在和楊戩對弈是一樣。
楊戩一直站在門口靜靜看著，他不敢發出半點聲音擾亂玉鼎真人的興致。
不經意間，玉鼎真人的衣袖不小心刮落掉了兩顆黑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