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四十七章 恩人
你看看剛才帶你們進來那個護衛,我手底下的這群人一個個都有著家夥呢!”
姓楊的負責人雖然嘴上說著強硬的話,可是模樣卻是憨態可掬。仿佛是如同開玩笑一般。
欒平安隻好隨聲附和。
“您說的是,您說的是!”
那姓楊的負責人仔細的看了看欒平安的長相,然後淡定的點點頭,隨口問道。
“聽說你們林水原上大部分人都姓欒,那我可真的想跟你打聽一個人!不知道你有沒有聽說過。”
“不知楊大哥所問何人?”
“我卻也從來沒有見過他的樣子,隻是聽家中的長輩提起,此人也是姓欒,也是咱們林水原上的人。據說,此人大號叫欒雲川,如果活著的話,現在應該已經過古稀之年了吧!”
萬萬沒有想到,欒平安剛剛聽到欒雲川這三個字,便一把激動地握住了楊負責人的手。
“欒雲川,乙亥年6月生人。這正是我的祖父啊!”
那楊負責人一看見欒平安,竟然是故人的孫子,瞬間欣喜萬分。
“這還真的是大水衝了龍王廟,一家人不認識一家人!你的祖父對我們家可有大恩呐!
我時常聽我娘提起他的名字,我娘口口聲聲對我說著,如果在有生之年還能再看到恩人一眼,那便是自己莫大的榮幸!
唉!隻可惜我娘前兩年便去了,臨死也未能再見到貴祖父一麵!”
欒平安也歎著氣說道。
“我的祖父已經走了有十年之久!不過像如今,想必他和伯母已經在地下相逢了吧!”
楊負責人也連連點著頭,口中稱是!
一直擦皮鞋的男人突然抬了起頭。
“我怎麽從來沒聽說過你還有這麽一路子恩人!老楊,你藏的可夠深的呀!”
楊負責人歎了一口氣。
“那都是幾十年前的事情,那個時候還沒有我呢,其實這件事情也是我從我娘的口中聽來的!”
楊負責人開始悠悠的回憶道。
想當年我娘嫁到了陝北平原的蝴蝶鎮。忽然有一天,就在傍晚子時,有人乓乓的敲響了我娘家裏的房門。
敲門的是一對兒趕路的夫妻,他們家的妻子生了病,所以兩口子到千裏外的景陽山上一處寒光寺找寺中的高僧求醫問藥。
等到求完醫問完藥之後,這兩口子駕駛著馬車,就在往家裏趕的途中,路經了我們蝴蝶鎮。
那時正好是傍晚,這夫妻二人便隨便選了一戶人家,然後想要借宿過夜。
那開門的小媳婦便是我娘,我娘本家姓姚,大名姚銀梅。
根據我娘的回憶,那一年她也不過撐死就是二十五六歲。
那時的我娘總是低著個頭,說話時,聲音也小小的。顯得有些個靦腆。
我娘聽說這一對夫妻想要借宿,就敞開了院子裏的大門,然後讓他們把馬車上的細軟全部搬進了院子,又把他們的馬車栓在了自家的門口。
我娘聽說這兩位遠客,都沒有吃飯。便特地又溜上了一鍋臭菜湯。
臭菜並不是指代發臭的菜。它還有個學名,叫羽葉金合歡。渾身長刺,即非樹,亦非藤,更非草。
味道不大好聞,換句話說,它也一點兒都不好吃。可是,在這個年頭,窮人家裏,沒飯時,是連土都要吃的。
有這臭菜能對付一口,填飽肚子,已然是不錯了。
那前來的一對夫妻,應該都是有錢有勢的體麵人,從來沒有吃過我們這農家的飯食,可是他們見我娘已經做好了飯菜,也不好搏我娘的麵子,隻得一人盛了一碗。
那個丈夫身先士卒,捏著鼻子,一口氣兒就咕咚咕咚進去了大半碗。
再鬆開了鼻子,仔細一品。差不離沒吐了一地。
見了自家相公的倒黴樣子,妻子更是不敢喝了。
我娘見到這個場景,心生愧疚。便準備趕緊擀麵條,做上好的精良細飯。
卻被這丈夫製止了!
這丈夫便強忍著胃裏反上來的惡心,直接把那碗臭菜湯喝個精光。
他一邊吃著還一邊笑嗬嗬的說。
“自己家的祖宗本也就是窮苦人出身!曾經還在大街上討過飯呢,自家的祖宗在外邊要飯時,別說是臭菜,就是臭冬瓜,臭茄子,長白毛的爛酸梨,都是沒少吃的。”
不過,這妻子應該生來就是大戶人家的小姐。一張小嘴兒著實刁的很。
隻不過她看到自己的丈夫如此模樣,也是咬著牙,勉強吞下去了大半碗。
隻是這個妻子天生就是絲綢做的腸胃,並且還是一個久病纏身的人,才抿了那麽一小半碗。不出所料的是,那一勺口臭菜湯在胃裏還沒待暖呢!便全都返了出來,連帶著昨日的吃食,也一並吐了個精光。
妻子的腸胃不好,不能吃太油,不能吃太涼,不能吃太辣,也不能吃太酸。
更不能吃的,就是不合口的東西。
他的胃就像是雞嗉子一樣,但凡是吃了什麽不對口的東西,輕輕一按,就全部倒嚼到了嘴裏,一張口,就會吐個滿地。
我娘見了這一對夫婦的嬌氣勁兒,便猜出來他們應是大戶人家逃難的。
若是平常的百姓,能吃上一頓飽飯便要千恩萬謝的,哪裏還會挑嘴呢!
“幾位怕是吃的不合口吧,也難為你們。這臭菜的確不是一般人能吃的慣的。”
我娘一邊憨憨的笑著,又從院裏拿了個鐵楸,抹布,把地下方才妻子吐了的穢物,給拾叨幹淨。
然後這個丈夫便自我介紹。
“我姓欒,大號欒雲川。本是林水原上的人!”
不一時,從旁屋鑽進來個灰白發老頭,抱來了兩床半新不舊的幹淨被褥。
“我家就這麽多餘的兩床被子,給兩個姑娘吧,爺們兒都委屈點。”
這一對夫妻接過了被子,在炕上鋪板正些。
“不礙事的,我們自己也帶著行李呢!”
欒雲川應和道。
妻子也是把謝字掛在了嘴邊。隻是一時找不到合適的稱呼。
“這是我家男人。”
我娘忽的指著那老頭介紹道,臉上還堆著笑呢。
此言一出,卻是把這夫妻二人造了一愣。
我娘大抵不過二十五六,可眼前這老頭,頭發已經花白了不說。走路一顫一顫的,連腿腳都不靈便了。
欒雲川本還大伯,爺爺的不知該稱呼什麽好,如此一來,難不成要他跟著叫大哥。
“大哥貴姓?今年貴庚啊?”
那欒雲川還在這邊別扭,妻子的那句大哥已經叫出了口。
妻子閑來無事,最愛打聽人家的八卦。如今這麽一個大新聞,擺在自己的麵前,怎麽能夠不開挖。
“老朽姓楊,賤命楊元,今年六十有三。”
六十三歲,可比我娘,著實年長了不少。
轉眼便是入夜,由於我家條件簡陋,這一對夫妻便隻能和衣而眠。
這二人勉強睡了一夜,第二日一早,才發現事情不好。
那昨天晚上在我們家門口栓著的馬車,讓人給砸了稀碎,並一不做二不休的,連馬都給用刀捅死了。
欒雲川等人到門口一看,那馬的脖子讓人給從中割斷,熱騰騰的鮮血,順著那馬脖子直流了一地。
我娘蹲在門口,低著頭,不住地哭,周圍聚了不少的鄉鄰,都衝著我娘扔菜葉子,吐口水。
直罵她是個騷貨,蕩婦。
欒雲川夫妻二人這才意識到了,我娘在蝴蝶鎮好像不大受歡迎。不然怎麽會,那馬車隻在這門口停了一宿,便莫名其妙的被人殺馬砸車了呢!
“對不起,對不起。”
我娘看見這夫妻二人也出了門,忙口中不停地喃喃自語。
“我會賠給你們的,我會賠你們馬車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