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三十五章 歸途
狗子起初還推脫。
“這精白麵的包子怎麽可以我一個人吃,大哥出工一天也不容易,嫂子在家如此辛苦的為我們兄弟二人做飯,大哥,嫂子可要一起吃才好!”
這狗子的大哥心疼弟弟,自然不曉得自家女人的歹毒心思。
“你大嫂說的對,你這明天要去相親,這是最大的大事。你大哥我是入贅的,隻有你將來討了老婆,生了孩子才是咱們家真正的香火。什麽都得以你為重才是。更何況大哥就根本不喜歡吃那些精細的白麵,大哥這個人是個糙命,最喜歡吃這苞米麵兒!要是三天吃不上粗糧,大哥都拉不出屎來!”
狗子大哥用最粗的話語心疼著自己的弟弟,那個陰毒的壞女人也是裝作一副和善,賢良淑德的模樣。
“兄弟,你就該聽你大哥的。不過是一些肉包子嘛,你若是喜歡,嫂子天天給你做。
更何況相親之前吃這精白麵的肉包子,這是有講究的。包子白白胖胖,等你將來討到媳婦兒之後,生出的娃娃也白白胖胖。”
狗子的大哥聽著,連忙撿起一個精白的大肉包塞進了狗子的手中。
“你嫂子這話說的對,大哥現在就盼望你趕緊娶親,然後生一個白白胖胖的大小子。快趁熱乎,趕緊吃個大肉包!”
那時狗子的心中是萬分感激自己的大嫂,舒舒服服一連吃了一籠屜的大肉包。然後到了晚上,他的大嫂又給狗子燒好熱水,安排狗子洗澡。
等到狗子脫光衣服然後鑽進浴盆的時候,便突然之間發覺自己身上越來越不舒服。
他整個人感覺自己呼吸急促,心髒刀絞一般的疼痛,肚子裏的心肝脾肺,五髒六腑全部糾結在了一起。渾身突然變得萬分乏力,此時此刻,狗子已經連爬出浴盆的力氣都沒有。
狗子就是死在那個浴盆之中,整個屍體都進到了泡澡水之下,旁人不知道的還以為狗子是溺水身亡。萬分可笑的是,溺的卻是一盆洗澡水。
知道狗子一死,那個女人曉得狗子的人品,知道他不會把自己與那個輕浮男人偷情的事情,以及自己女兒丟失的真相跟自己的大哥說。
於是這個女人終於暴露了自己原本的麵目,他甚至都不讓自己的丈夫喂狗子買上一口棺材,甚至連個墓碑都不舍得給狗子打造。而是直接派人把狗子的屍體丟進了亂葬崗。
我和狗子都是這亂葬崗上孤零零的魂魄,我老無所依,他幼無可養。所以我就認他做了自己的幹兒子。
這狗子實在是個孝順的孩子,我一輩子隻生下一個女兒,卻沒有辦法供養,年僅三歲就把她丟棄在了林水原上。卻不成想,等到自己死了,也得了個兒女雙全。
既有了狗子如此孝順的一個幹兒子,後來我還在這亂葬崗的孤魂之中為他選了一個賢惠的媳婦。
我生的時候日子過得實在不如意,每天提心吊膽,擔驚受怕。每天燒香拜佛,企圖償還自己所犯下的罪孽。
卻萬萬沒有想到,等到自己死去之後。身邊既有孝順的幹兒子,又有體貼的兒媳婦兒。我也落的了一個享清福,做起了老婆婆來!說實話,這樣的日子在我活著的時候簡直是想都不敢想……”
那三月春回憶起自己與狗子的相識經曆,一時忍不住的嘴角上揚,微微發笑。
我知道,現如今的三月春,一定是萬分享受自己如今的生活。
誰說做人便比做鬼好。這世上有好人壞人,亦也有好鬼和壞鬼。
隻要自己活的心裏踏實,不管是人是鬼,都會過的樂得自在。
欒平安悄悄的在我耳邊說。
“這人既有陽壽也有陰壽,陽壽是指我們活在人間的年紀,那都是閻王老爺一個個在生死簿上早都定製好的,而因受便是我們死後變成鬼魂飄蕩的年歲。
大約人死之後不會立刻投胎,而是要做一定時間的鬼魂,才可以輪回轉世。
我看三月春不過死了短短幾十年,那狗子和他的媳婦兒年歲也不大,尤其是這一片亂葬崗陰氣極重,住在這裏的鬼魂大多數都會延長自己的陰壽。
從前我隻覺得這些勾魂耶鬼飄蕩無依,在人世間實在受苦。現在看到三月春這一家,我到忽然之間覺得,其實做鬼也沒有什麽不好。”
我也緊跟著點點頭。
“那倒也是,隻要安安分分守著自己的良心,無論是人是鬼,都可以生活的妥帖體麵!”
三月春最後交給了我們一條平安扣,她說,那是她係在女兒脖子上的唯一信物。那是一條由銀鏈子穿過的白玉平安扣。足足有雞蛋般大小。
我本來就是個窮苦人,認識不得這些金玉珠寶之類的所謂價值。欒平安對我說。
這隻不過是一塊普通的白玉,並且白玉的中間還夾雜著許多雜質,加上那麽一條,還算是比較粗的銀鏈,大約這麽一塊兒也就值個十幾塊錢左右。
我把這條平安扣交給了欒平安,畢竟他才是土生土長的林水原人,如果以後有時間,回到原上出去打探的話,或許會找到這個三月春女兒的蹤跡吧。
我和欒平安兩人和三月春聊了整整一夜,直到窗外的天色漸漸變白,然後整個村莊之內響起了第一聲雞啼。
我知道,天已經變亮,這個猛鬼村該消失了。
三月春和狗子哥,以及他的妻子護送我和欒平安走到猛鬼村的村口,然後隨著太陽的漸漸升起,這一片猛鬼村在我們眼前忽然之間化為虛無。
取而代之的便是一片蕭瑟的亂葬崗,周圍荒草叢生,這樣得新墳蓋著舊墳,還有好多無名的屍骨。
我和欒平安跪在地上,衝著這感觀葬崗裏麵的所有孤魂重重扣了三個響頭。
我們兩個人的馬匹已經被昨天那一對清朝的夫婦鬼給吃掉,包成了他們遠房香噴噴的大肉包子。
我們兩個人隻好徒步行走著往林水原上趕。
我和欒平安兩個人整個整整半日的路程,就連腳下的黑色布鞋鞋底,都被磨破了不知道多少層。
欒平安身體本來就壯碩,又是常年修行練功的人,他自然不覺得什麽。可是我一個瘸子,拖著自己一條殘廢的左腿,我能夠明顯的感覺到我的左腳已經磨出了一個碩大的水泡。
就在這時,忽然遠遠的,我和欒平安二人看到了一群熟悉的身影。
竟然是張大哥帶著我們陰山簿的弟子們,趕著快馬前來迎接我們。
張大哥見到我們,簡直欣喜萬分。
“我本算計著你們乘快馬,趕往河源鎮大約應該兩天時間就可以跑一個來回。我們沒有想到這馬上就三天,卻始終不見你們的蹤影,所以我便帶著兄弟們過來接應你們!
這一路上我還想著,你們莫不是出什麽事情。要不就是平安他大嫂的娘家人覺得自己女兒死的委屈,擅自把你們扣了下來!現如今見到你們,心裏才覺得安穩。”
張大哥一邊說著一邊趕快下馬,然後他遠遠的便看見我走路一瘸一拐。我們兩個人衣衫襤褸,身下沒有駿馬,而是徒步而行。
張大哥變動查到我們兩個人一定是發生了什麽事端,然後第一時間把我扶上了馬匹,自己卻牽著馬在下麵徒步而行。
陰山簿的所有兄弟們,見到我和欒平安,平安歸來。一個個也是喜不自勝。
就在回林水原的沿路上,我把我和欒平安這幾天發生的事情,包括我們二人兩晚夜宿猛鬼村全部跟張大哥托盤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