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六章 勾心鬥角
我和玉淵說著倒惺惺相惜起來,我們倆人借著月光,坐在供廟的門檻之上,胡亂大快朵頤了一頓,隻吃的杯淨壺空。
二人吃完,借著月色,便開始緩緩談心。
我猶記得上次玉淵對我說起,說她們家的小姐有邪病,因此才會到我們陰山簿來治病。
我頓時生起了好奇,打探著問玉淵。
“對了!昨日你方對我說,你們家小姐得了什麽邪病,究竟是個什麽病症啊?”
玉淵無奈的緩緩一笑,眼神有些失意落寞。
她慢慢對我講述。
“其實,我們家小姐也是個苦命的人。”
原來,許家小姐大名許良人,是洛城許家最小的女兒。
許良人自幼熟讀詩書,頗有些才智,並且是把做生意的好手。
許家在洛城是數一數二的大戶人家。旗下也有瓷器,絲綢,珠寶,酒鋪等多個行業。鋪麵薄田更是無數。
如此大家大業,自然需要一把好手打理。
隻可惜,到了許良人這輩,家裏隻餘下兩個子嗣,一子一女。
許良人上頭還有一個大哥,是許家現在唯一的男丁,卻是個不學無術之輩。
許老爺有意把自家的產業全部交給女兒打理。卻不成想,這主意卻給自家的女兒招來了莫大的災難。
玉淵緩緩對我訴說。
“我們家的大少爺許成義,卻是洛陽邑有名的浪蕩子。
其自幼不好詩書,隻與那眾潑皮小廝一處渾玩。後因為家中人丁稀薄,十七歲便接手了許家瓷器生意。自管起了窯廠,腰包愈發充足,便整日閑遊縱樂。
他又結交了幾個官僚無賴,均是些賭博吃酒的好手,湊了六人,按年歲排行。許成義行四,又因生了副好相貌,眾人便稱俏四爺。
隻見其粉麵油頭,臂膀無力。手腳卻實為輕浮,平日在許家最喜歡去吃那些俊俏婢子的豆腐。
我還記得,那時正是我們許家當老太爺剛剛去世。大少爺在老太爺的靈堂剛守完頭七,一個人無精打采的回了園子。
正見了幾個小婢子正蹲著石階上擲石子。其中有一個叫梅香的,年芳十五,生的細眉杏眼,頗有幾分姿色。那許成義往日裏便早有意收用她,隻是礙於我們老爺看的緊,一直不曾得手。
那日,因為他守靈堂。禁了幾日欲,愈發的如惡狼一般。再看那梅香便更是媚眼如絲。也巧,那梅香今兒穿了一身紫色梅花樣短衣,下配一條墨色長絛裙。蹲在石階上,隻不經意露出半寸後腰。那許成義見了,頓時蒙了心竅,也不作聲,隻偷偷在梅香身後蹲下,伸出右手,順著後腰處便猛的滑進衣服裏。
那梅香正玩的盡興,不曾注意有人在身後,忽的覺得後身一陣冰涼,隻順延到前胸。嚇得頓時一個激靈,跳著腳站了起來,一轉頭,才看見許成義正蹲在地上伸著右手,兩眼含情的笑看她。
這事兒都是常有的,在我們許家早都見怪不怪。
那許成義見梅香隻在下首站著,垂了頭,板著麵,也不理睬他,便上了趕子去撩撥。
隻去梅香身側,聞她頭油香味。
這件事兒正好被我們家老夫人看個正著。我們老夫人重男輕女。最是偏愛大少爺。
他總覺得大少爺混玩兒都是被家裏的下人帶壞了。所以尤其見不得大少爺勾引別的丫鬟。
反正從那之後,我在許家便再也沒有看到過梅香。
聽其他的丫鬟們講,說梅香被我們老夫人杖責20大板,然後丟出了許家,最後慘死街頭了!”
聽到這兒,我止不住心下一陣惡寒。
“你們許家這大少爺也真是的,頑劣不堪,太過不著調了些!最可氣的還是你們家老夫人。怎麽可以這麽嬌慣自己的兒子,甚至罔顧他人的生命。
唉!想來你們這種豪門大院兒,也不是我們這些窮苦人該待的地方。”
玉淵繼續說道。
“我們大少爺還是個善妒的。本來他是許家這一輩裏唯一的男丁。許家的所有家產本應全部歸他所有。
可是我們熬夜深明大義,一心為著家族的生意著想。所以便想要讓我們小姐管理許家的店鋪。這事兒傳到個大少爺的耳中。他便開始使用手段,暗地裏迫害我們家小姐。
起初是今年的六月份。
六月花開正盛,我們小姐素來皮膚敏感,最碰不得花粉,偏偏大少爺又命花匠在院中植了許些月季,直弄得小姐身子整日犯癢。
一日晌午行飯,廚房說是新宰了十隻羊羔。給各院主子均送了一砂鍋山藥枸杞羊羹湯。
緣是我們大少爺最講究進補,老夫人才吩咐廚房燉些溫補的食材。羊肉雖補,可在許府裏倒算不上好吃食。旁的主子自是嫌棄腥膻,紛賞給下人喝了。
可是在許家,大少爺下個命令。命下人一直苛待我們小姐。表麵雖衣食無缺,實則隻撿那別處主子剩下的給其供給。飯食亦如此,小姐每次擺膳,都是些殘羹冷炙,絲毫不見葷腥。
那日廚房送了羊羹湯,小姐隻道是開葷。便讓我先盛一碗,其餘的分給下麵婢子。我拿了勺子,本想著鍋底有肉,隻先盛一碗肉給小姐下飯。
不曾想,卻從中撈出了幾個女人的斷指甲。
“小姐。”
我也是謹慎的,她素知小姐縝密,便也不聲張。隻還照樣把湯碗放到小姐麵前,又給小姐遞了個眼色。
小姐見我直丟眼神示意她,便裝作若無其事一般,直端起湯碗,用勺子攪拌,再不時吹幾口涼氣。
我見狀,便揮手讓各婢子都下去。隻留丹引在側。小姐見眾人都已出門,才猛的撂下湯碗,擰起眉毛來。
“這又是怎麽了?”丹引倒還詫異,忙上前端過碗,用勺子一舀,便看見幾個長指甲在碗底,紅色的,與枸杞相撞,若不仔細,定要吃了進去,定是哪個女人剛塗過蔻丹斷在裏麵。
“又是大少爺。”丹引氣的直一把把勺子扔到了地上。
像這樣整治小姐的事情,在許家早都是數不勝數。
還有一次,就跟太陽打西邊出來一樣,大少爺破天荒的讓他房裏的丫鬟來給我們小姐送首飾。
大少爺有一個結拜兄弟姓張名布利。是蘇杭兩地做絲綢和珠寶生意的。前些日子他們得了以前宮裏的釵樣,打了幾隻珠釵,便作人情送給了大少爺。
那些都是極為精致奢華的鳳釵。
但看那鳳釵,當真是個好東西。葉鏤雕纏絲紋為底,以金片錘嵌製成,鳳昂首展翅,有火焰形冠。尾錘成十一朵花形,頸、胸、腹、翅等部分為鱗狀紋飾,翅羽如刀形,通體嵌紅色石榴石、藍寶石十九顆,雍容富麗。
大少爺派來的丫鬟說此釵名叫‘鳳飛九天’。連從前宮裏的娘娘都不一定見過。
當時我的心中就有疑惑,直接問他丫鬟道。
“姐姐,大少爺好端端的怎的送寶貝給我們小姐,平時這些好東西可是論不到我們小姐頭上的!”
那丫鬟聞言,隻笑道“大少爺和小姐是兄妹,打斷骨頭連著筋的一家人,理應蒹葭情深。原本是共六支釵,老夫人兩支,大少奶奶兩支,我們房裏的姨娘一支。
今兒大少爺回府時,初進門口,倒遠遠的從窗縫裏瞧見了小姐,雖沒見到正臉,隻見了小姐的發髻,黑亮的如綢緞般。大少爺便說,隻有小姐的青絲才配的上這支最好的釵,便特意差遣我。讓我連夜給小姐送來了!”
那丫鬟說的有理有據,我們還真當是大少爺顧念兄妹之情,特意向我們來表達他的好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