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五章 恩惠
我倒是不與他辯駁,隻故意裝作唉聲歎氣。
“唉!你拉我去找掌門倒也沒什麽!隻不過,你昨日是與他們一口咬定,就是你本人去為掌門兌的洗澡水。
今天突然反口辯駁,隻怕咱們那小心眼兒的掌門!再處置我的同時,順帶腳也把你一並趕下了陰山簿。
我倒是沒什麽,在這世上有如浮萍一個,無爹無娘,無兄無妹,無手無足,無親無故。便是下了陰山,趕了出去,大不了討飯過生活。最不濟也就是餓死街頭,做那街巷旁凍死的骨頭。
可是吳哥,我好像聽說,你家裏還有老娘要供養啊……!”
我故意連連歎氣,像小吳這般人,其實最好拿捏。軟弱無能,膽小怕事。隻要隨意地唬他兩句,說他有可能會被趕下陰山,他自然不敢在胡亂多言。
小吳聽了我的話,果真身上瑟瑟發抖。
我佯裝拉著他的手,拽著他便要往徐虎誠房間的方向前行。
“吳哥,千錯萬錯都是兄弟一人的錯。兄弟便一並擔了這責任。我忘,不該因為自己一己私恨,害得哥哥你陪我受苦。
走!咱們這就找掌門說清楚。我一定把事情全部攬在自己身上,絕對不讓掌門找你的麻煩。絕對不!”
我故意的把“絕對不”三個字說的重重的。
整個陰山簿都知道,徐虎誠是個倔老虎脾氣,還有點兒小心眼兒。
誰能保證他突然之間會抽什麽風,會不會因為一件小事牽連到別人?
更何況,往他洗澡水裏放死老鼠的始作蛹者還是我這個他最不待見的眼中釘。
整個陰山簿誰不知道,就是我這個臭瘸子,把掌門人最寶貴的恭桶給摔得粉碎,並且還在他的院子中與掌門人大打出手,甚至插了徐虎誠的鼻孔,薅了他的頭發。
小吳聽著我的話,越想越後怕。
連連急忙一把抓住了我。
他顫顫巍巍的對我道。
“那,那個……還是算了吧!”
小吳無論從神情,形態,還是語言都在退縮。
“其實也沒什麽大事兒!隻要我死不承認。咱們拿我也沒轍。
就,就不勞煩兄弟你出麵了!隻不過下次你再起了這歹心思,可千萬別禍害兄弟我就成。”
“這怎麽成?這豈不是讓哥哥你白白替我受委屈?”
小吳立刻就坡下驢。
“不委屈,不委屈!”
他的嘴唇凍得鐵青,還時不時的搖一搖自己的手腕。想來,他這昨日一整夜被捆住雙手雙腳,扔在馬棚之中凍著,這感覺應是著實的不好受。
我連連安慰他道。
“吳哥,兄弟也知道自己對不起你。再過幾日就當個該開月曆的時候,聽說咱們雜役不是一個月兩塊錢嘛!兄弟我這無親無故的,要這麽多錢也沒用。
到時兄弟分你一塊,給咱娘買點上好的補品。”
從古至今,你不付出一點小恩小惠,便想把事情辦成,是絕對不靠譜的。
娘之前曾對我說過那麽一句話。
說縣城裏那些做生意的老爺們都道。逢人便說好聽的話,你便可以拿下一小半兒的生意。遇人便想著送點兒小恩惠,你便可以拿下一大半兒的生意。
若是既會撿對方想聽的好話說,又會在適當的時候,送對方正好需要的東西。那麽這天下的生意,你幾乎就沒有談不攏的。
我曾經不大明白這些話的含義。
我娘隻對我道。這世間上所有的事兒,從來都是有舍有得。
伸手不打笑臉人,平時吃些小虧,不要太過吝嗇。用少許利益去滋養人脈,早早晚晚,會有換取大回報的時刻。
在上西村中,從來用不著這些什麽縣城老爺們的生意經。
可是自從到了這陰山簿,我才明白。徐虎誠已然把這裏變成了一座生意場,我自然得多些運用,才能保證在這陰山簿之內求仁得仁。
小吳一聽說我會把月曆分他一塊錢,甭提多美了。臉上都難掩心中的喜悅。
“哎呦!這可折煞哥哥了!一塊錢,不過是關馬棚的小事情,哥哥哪裏承受得起!”
我拍拍小吳的肩膀。
“咱們是兄弟,哥哥掏心掏肺對我,弟弟的東西那自然就是哥哥的!錢財嘛,不過乃身外之物。還是咱們同席共枕的情誼最真!”
小吳聽了我的話,自然會完全按照我的意思去辦。
他美得咧開兩排大白牙,然後直接盤著腿兒坐在了馬棚之中。也不氣了,也不惱了。開開心心的吃上白麵大饃饃。
然後還吩咐著我呢!
“等一會兒我吃飽,你就繼續幫我用的麻繩把手腕都給綁上!
我隻要死咬住牙關,任憑他們把我打死不承認。掌門也著實拿我沒辦法!
更何況,我在陰山簿裏工作了四五年,從未出過什麽意外情況。我隻要裝的委屈可憐些,掌門自然會尋思著是錯怪了我!”
我連忙稱讚小吳。
“好頭腦!”
等待小吳吃完,我按照早就商量好的計劃,將他綁住,然後繼續往馬棚之內一推。
這小吳吃人嘴短,拿人手軟,倒頗有一股大義凜然的風範。
我拎著食盒,偷偷回了飯堂,又苦苦熬了一下午,終於到了下工的時間。
我和大腦殼兒一起回到雜役房。
卻不曾想,現在天已臨近黃昏,那老黃竟然仍躺在炕上,還為蘇醒。
大腦殼眼見這老黃整整睡了一天一夜,摸著下巴納罕道!
“這老頭子是不是下了一趟山,花的沒票子了!還是有碰到什麽不幹淨的東西,被衝到。要不怎麽睡得跟丟了魂兒一般!”
我在旁邊抻了個懶腰,然後脫下自己的一雙鞋子,鬆鬆腳丫。
“還是該把他叫醒吧!眼瞅著就到他上工的時間了。他若放了鴿子,豈不是明天整個陰山簿,都得被夜香搞得臭氣熏天。”
大腦殼聽了我的話,迎上前去。這回他真的是使出了十足十的力氣,朝著老黃的屁股,狠狠的拍打了幾下。
“幹嘛啊!”
老黃在硬炕頭上一翻身,語氣捏揉造作,倒是像個大姑娘。
“不要打擾人家睡覺嘛!你們這幫死鬼。”
大腦殼被老黃搞的有些發愣。
“還死鬼,你丫的叫誰呢?趕緊爬起來!要是你們倒夜香的再出問題,掌門發起火來,夠你好好喝一壺的。”
大腦殼直接爬上炕,把老黃身上的棉被一掀,讓他整個身子在冷風之中吹著。
然後這老小子壞的很,又把木柵欄窗戶隻開了個小縫,再把房門大敞四開。
這穿堂風一吹著。任誰也受不了這刺骨的寒。
少傾,老黃便被活活的凍醒。之前他抱著膀子,渾身雪白的皮肉凍的汗毛四起。
“啊嚏!現在這什麽季節啊,怎麽還變天了?”
我道。
“眼看著就快立秋。這幾天夜裏的確有些風大,黃大哥,你晚上出去倒夜香時,記得多穿些衣服。”
老黃整個人依舊是渾渾噩噩,好像根本就聽不進我們旁人說的話。
大腦殼在陰山簿十幾年,他早有應付這些雜役們的絕佳方法。
隻見大腦殼把老黃的衣服往他手裏一塞,然後連哄帶騙的拉下了炕。然後送至房間門口處。抬起右腳,照著老黃的屁股,狠狠踹了一腳。
直把這老黃踹的打了一個大趔趄。老黃就這麽被大腦殼趕出了門。
我擔心的問大腦殼道。
“我瞧著,老黃今日精神可不大好。”
大腦殼罵罵咧咧。
“睡都睡傻了!哪裏能好?沒事兒,出去凍上一會兒,整個人都精神了。任他沾了多大的瞌睡蟲,我這一招,也保準他藥到病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