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六章 徐五憋
老實本分,有情有義,雖然天資愚笨,但是人品確實可嘉。
雖說,憑你的資質,要是想留在陰山簿做一名弟子,那是萬萬不夠格的。
但是,像這樣的好孩子,我總不能眼見著你無處可去。
從今天起,你就留在陰山簿之內做一名小小的雜役。每個月有定額的響銀,一個月兩塊錢。管吃管住,這樣的工作,你可願意做?”
既能留在陰山,一個月竟然還有兩塊錢的月例。兩塊錢哩!可不是一筆小數目。比山下那些賣力氣的石匠們掙得還多。
更何況隻是小小雜役,這陰山簿幹淨體麵,又有什麽雜活可幹?如此好事,我自然是願意的。
我興奮的連連點頭。
“謝謝大師伯!”
大師伯給那個大胡子使了個眼色。
大胡子立刻會意,隨即便帶我離開了庭院。
我背上自己的包裹,緊跟在大胡子身後。
大胡子還是那般的高冷,一路上也不多說一句話。隻悶著頭匆匆的往前走著。
我跟在他的身後,拖著一條瘸腿一路小跑。心裏確是有著說不出的歡喜。
萬萬沒有想到,我方才還在失意之中。現在竟然這麽快就找到了落腳的地點。
竟然還是在陰山簿之內,以後仍舊可以見到張大哥,自己也再也不用為填飽肚子而擔心。
這真是天不亡我!
大胡子帶我走到了一處,我從前從未來到的破落小院兒。
這麵連排有四趟房間,全部都是大師伯口中所說的雜役房。
雜役房雖說沒有弟子們的臥房那般氣派,可也是幹淨的很嘞。
大胡子帶我去找一個叫劉師傅的人。
這個劉師傅我倒是見過,以前每次下課,中午和晚上到飯堂打飯時,都是這劉師傅親自為我們掌勺嘞。
陰山簿的那些弟子們都叫他大腦殼,隻因他身材短粗,腦袋長得比一般人都大一圈兒,所以才得了這麽一個外號。
原先,我們這些新入門的弟子,也都隨著其餘人一起叫他大腦殼。原來,這個掌勺的大師傅姓劉哇!
大胡子麵無表情,冷冷冰冰的對劉師傅道。
“大腦殼,這是大師伯叫我給你送過來的人。你給他安排一下位置,以後就聽候你的差遣。
好生對待他,你們那些雜役的傳統規矩就別用在他的身上了。大師伯很看好他,你們不可得罪。”
大腦殼聞言,亦是恭恭敬敬的對大胡子點頭哈腰。
“哎呦!鵬安道長說的這是哪裏的話。更何況,這個小兄弟我是認識的。
咱們陰山簿裏新入門的弟子,身體有殘疾的,這還是獨一份兒。
還麻煩您回去對大師伯多多美言,就說這個小兄弟我一定照顧好他。但凡他身上要是少了半根毫毛,大師伯可以拿我試問。”
“這就好!”
大胡子一向都是冷言冷語,臉上也毫無半分表情。他那樣子,就像是一個沒有血肉的石頭人。讓人情不自禁的心生畏懼。
大胡子把我交給劉師傅後,轉身便走。一句話也不同我多講。這反而把我弄得有些尷尬。
好在,大腦殼對我還算是十分熱絡!
他連忙上前攔住我的肩膀,一把扯下我身上的包裹。
“哎呦!小兄弟。咱們都是熟人,你不必拘謹。真沒想到,你最後竟能分到我這處來。
陰山簿的弟子過來當雜役的,你還是獨一份呢。”
我麵露難色的抓抓頭發。
“我,我天資愚鈍。過不了初評考試,隻得讓掌門把我攆出來了!”
大腦殼背起我的行囊,帶我往雜役房前進。
“嗨!我說趕出來倒好。那些個弟子天天累死累活做功課,起的比雞早,混的比狗慘。哪像咱們雜役這般輕鬆。
天天飯堂裏做出的菜食,咱們先吃第一口。每日就那麽丁點兒的活計,隻要做完,剩下你就可以隨意找處曬太陽。
不止這樣,每個月的薪水還高。我跟你說,自從來到陰山簿做起雜役,現在就算是讓我當天王老子,我也不換。”
這大腦殼說話還蠻有意思,他的年紀已經50出頭,樣子頗有些精明,平時也是油腔滑調的,他在陰山簿待的時間長,因此跟每個道眾關係處的都蠻好。
一路上,他簡直對我扯開了話匣子。說了好多陰山簿內有意思的事兒。
“唉!小兄弟,你知道不?咱們陰山簿裏,這掌門和各個堂主身上都有好多怪癖呢!”
“啥怪癖?”
“就說咱們掌門,他之前有個外號,叫徐五憋!
咱們掌門出身好,大戶人家的小少爺,小的時候如廁身邊都有好這個嬌俏的小姑娘伺候著。
據說,他們大戶人家上廁所,都不是蹲著上,而是坐著上。
有那包著金邊兒的大號恭桶,恭桶上墊上軟金色的墊子,想要如廁時,脫下褲子,往軟金墊兒上一坐。謔!那叫一個舒爽。
後來,咱們掌門來到陰山,一個人背了五六包大行李,尤其還專門背了一個恭桶上山。
其餘的弟子們如廁,大都去茅房,小號就就地解決。咱們掌門偏不,無論他在哪,都得緊忙跑回自己的房間,然後坐在工桶上,才能上出廁所來。
有一天,他的七師弟整他……!”
聽到這裏,我突然整個人愣了一下。徐虎誠的七師弟,那不就是馬嘯山麽?也就是改名換姓之後的馬小山,我的師傅。
“他七師弟怎麽了?”
我連連發問。在這陰山簿,我還是第一次聽到有人提及我師傅的生平事跡。我的心中滿是興奮。
大腦殼一邊捂著嘴,忍不住的笑出了聲兒。然後拍著大腿,對我繼續講道。
“他七師弟當初整咱們掌門,偷偷的把掌門的恭桶給藏了起來。
然後,咱們掌門沒有恭桶,愣是連如廁都不會了!
放水還好說,站著隨便找個犄角旮旯就放了。一到該大號的時候,咱們掌門就硬憋著。就這麽整整憋了四天。
後來,他七師弟一想,這也不是個辦法呀!他還就不信見不著咱們掌門蹲著上廁所,所以,就偷偷在掌門的夥食裏加了一點料。
拿著巴豆粉混著玉米麵兒,給他熬了一大碗厚厚的玉米麵粥。
咱們掌門喝了這碗巴豆粥,那真是天崩地裂,再也把持不住。可他愣是不會蹲著如廁,又找不到恭桶。
就在第五天的早上。掌門實在沒了辦法,偷著把老掌門房裏的花盆給偷了出來,把裏麵的花給拔了,坐在花盆上,舒舒服服的解決了三急問題。
也就是從那天起,咱們掌門就得了一個外號——徐五憋。沒有恭桶,愣是憋了五天不如廁。
不過現在好了!當年的這些事情,陰山簿裏現在嫌少有人知道。當年那七個比我年紀沒小幾歲的小崽子,一個個死的死,亡的亡。現在隻餘下了三個人。
徐五憋也當上了陰山簿的掌門,這外號自然沒有人會再叫他。就算到現在,那掌門的房間裏,還有一個大號刷著金漆的軟墊恭桶嘞!”
大腦殼兒一邊說著這些經年的往事,神色之中都是對以前的眷戀。
也是他今年五十多歲,看著他這個年紀,上陰山簿估計也有三十多年。
眼見著陰山簿裏的弟子們一波換一波,自己也從懵懂少年,變成了一個半大糟老頭子。
想來,這其中種種定是會有很多感慨。
在這整個陰山簿中,估計也隻有大腦殼一個人,敢對我提起當年的七師弟來。
我好想多知道一些師傅年輕時的往事。於是,我試探著問大腦殼道。
“劉師傅,聽說當年咱們陰山簿裏有赫赫有名的陰山七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