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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四章 天地君親師

  徐虎誠看著自己最心愛的徒兒如此這般,臉麵上雖然依舊陰沉,可心裏已經有了些許動搖。


  他連忙回身吩咐杜聿明。


  “杜聿明,你就眼見著你們堂主跪在地上跟上墳似的?趕緊上去扶一把呀!”


  徐虎誠永遠都是那般的刀子嘴豆腐心。


  “欸!”


  杜聿明得令,連忙小步迎上前,欲要將張宏嵊攙扶起來。


  “不要碰我!”


  可那張宏嵊偏偏是個硬骨頭,為了我,他自然不肯低頭認輸。


  徐虎誠眼見著自己最心愛的徒兒跟個強種一般。


  他也沒了辦法,隻得當眾跟我說道。


  “施現啊施現,我是真不知道你小子給我徒弟下了什麽迷魂湯?


  張宏嵊可是我養在身邊十幾年,當親兒子一般疼愛的徒弟呀!他從來不敢違逆我的指令,恭親肅禮讓,德性方麵,我徒兒從來都是萬裏挑一。


  可惜,偏偏因為一個你,他竟然把自己的臉麵都拉下來,想要求情為你走後門兒。


  這樣的事情,我以前真的是想都不敢想。”


  徐虎誠開始把事情的來龍去脈全部給我講述清楚。


  “就在前天,這小子托人下山買了十盒高級點心,想要在陰山簿裏送禮。


  十盒糕點,全部都是‘興盛齋’的,貴的很,一盒足足一塊錢,這小子把他一年的體幾錢都花出去了。


  然後拿著這些糕點,送到各個師伯的房間,又不好意思開口說話。


  我徒弟,我了解他,他抹不開那個麵兒。他哪裏好意思說,我想要走後門兒,我想請求各位師伯對施現網開一麵。


  最後沒有辦法,他就隻擠出了一句話。說施現就像他親弟弟,他覺得自己有能力,有本事把任何一塊材料都雕琢成好模樣!


  我當時就同他打賭,他要是能夠把我們陰山簿一百零八招武藝從頭至尾全部演練出來,我就允許這些考官對你網開一麵。


  嗬!一百零八招武藝呀,就算是不吃不喝,從頭到尾的演練,從拳到掌到鞭腿,再到刀槍棍棒,斧鉞刀叉。這一套全部打下來,至少也要二十多個時辰。


  最最主要,就算是廟堂裏的金剛羅漢,也不見得能有這般的體力。


  萬萬沒有想到哇,我這個徒弟破紀錄了!就在我的院裏,跟耍猴戲似的,把我們陰山簿的絕技當成了雜耍的把式,把自己當成了街頭賣藝,命都不要的開始表演。


  施現,你以為今天這些主考官對你心慈手軟,是因為心疼你?我告訴你,他們是心疼我徒弟,心疼張宏嵊。


  我徒弟為了能夠將你這個廢柴留下來,身體也不顧了,麵子也不要了。


  你呢?施現,你口口聲聲張大哥,張大哥的叫他。你又能為他做些什麽?

  你除了拖累他,讓他丟人丟麵子你還能做什麽?

  做人可得有點良心,為了我的徒弟,我是無數次的說服自己。忍一忍吧,不就是留下一個吃白飯的嘛。我們陰山簿又不差這一口糧食,就當白養了一個廢物,白養了一個寵物,能換的我徒弟開心,我也認了!

  可是施現,四門測試,伏虎拳講究的是虎虎生風,氣勢要強,招招致命。可是你打的跟娘們兒繡花一樣。這暫且不說。


  畫符呢?除了背誦金光咒,你還會背誦哪一個?穴位基礎,恐怕老六考你的那十處穴位,也是你唯獨僅會的十處穴位吧。


  這些我都可以忍。但是這文化基礎,你自上陰山簿整整一個月的時間,詩詞經文不會背誦,我都不怪你,可是你竟然連自己的名字都能寫錯。


  施現,你還能幹什麽?你就是一個廢物。你就是一個累贅,一個喪門星。你憑什麽讓我徒弟這麽賣力的幫著你?


  你自己說,你有沒有臉麵留在陰山簿?中華漢字3000個,除了那些最簡單的五劃以內的,你還能不能寫出來一個漢字?”


  我萬萬沒有想到,張大哥為了我竟然默默做了這麽多。


  徐虎誠說的對,我口口聲聲喚張宏嵊作大哥,可自從我認識他以來,都是我在拖累著他。他幾次三番救我性命,把我們留在旅店時,也把身上的所有錢財全部留給了我。


  後來為了我,硬是把我這麽一個瘸子帶回了陰山簿。


  他每天私下為我補課,心疼我沒吃晚飯,為我送食盒,甚至都不會讓我一個人走夜路,每到傍晚都是親自把我送回臥房。


  張宏嵊待我比手足兄弟還要親,可是我呢,我又為他做了什麽?

  我除了在他眼前,像一條哈巴狗一般搖尾乞憐,懇求他幫我走後門,我天天粘著他,把自己的前途掛在他的身上。我好像什麽都做不了。


  我知道,憑借我的能力,我根本沒有資格留在陰山簿,將來無論如何都是我的造化,我的命。


  我萬不可以再繼續拖累張大哥,我已經虧欠他太多太多。


  我默默低下頭,雲淡風輕的回複道。


  “掌門說的話,施現句句銘記於心。今日,我自己便會離開陰山,不會再給掌門增加半分抑鬱。


  還有,五劃以上的漢字,我還會寫三個。”


  我從容地抄起毛筆,歪七扭八的在那個方玩兩字下麵寫出了三個大字——張宏嵊。


  我一千一萬個篤定,這三個字我一定沒有寫錯。因為從張大哥把他的名字寫給我的那天起,那張印著他名字的紙,就一直貼著我的胸口從來都未曾離開過。


  我可以不記得自己的名字,但是我也不會忘記他的名字。


  張宏嵊,那個除了娘親以外,唯一一個用真心待我,如父如兄的大哥,我這一輩子都會在心裏記下。


  六師伯連忙上前觀看我寫的字。


  “哎呀!是張宏嵊,一筆一劃工工整整,這三個字很複雜嘞!”


  徐虎誠先是有些詫異,不過隻有瞬間,他就繼續撇著嘴巴,冷嘲熱諷道。


  “這後門兒走的還挺用心呀!不過你這三個字練錯了。要想留在陰山簿,你不應該苦練張宏嵊三個字呀,你應該苦練徐虎誠,我才是掌門人嘛!要不練陰山簿三個字也行,嗬嗬!我說呢!我徒弟怎麽拚了心思的對你好?原來你這小子會使計謀!


  36記裏麵你這招算什麽?苦肉計還是以逸待勞?

  反正無論怎樣,你這種人我們陰山簿是不會留的。


  趕緊回房收拾東西,趁著天還沒黑,趕緊滾蛋!從現在開始,我不想再看你一眼!”


  我向徐虎誠恭恭敬敬的施了一個抱拳禮,然後轉過身,上前兩步迎到張宏嵊的麵前。


  向他單膝跪地,抱拳稽首。


  “張大哥,你對施現的恩情,施現永生難忘。


  今日一別,恐今生再無相見之日。施現會永遠把你銘記於心,當成我真正的至親兄長,為你供奉長生牌,日夜祈福。


  大哥在上,請受小弟一拜。”


  說著,我另一條腿也跪在地上,恭恭敬敬的衝著張宏嵊一叩首。


  男兒膝下有黃金,跪天跪地跪父母。於我而言,張宏嵊與天地君親師無益。他值得我的跪拜。


  行完大禮,我緩緩起身,當著眾人的麵轉身離開。


  現在便是該要回臥房收拾行李了,其實我哪有什麽行李要收拾。不過都是這一個月以來,張宏嵊送給我的。


  又厚又軟的棉布被褥,還有幾身嶄新的道袍,兩雙春風居的黑麵千層底布鞋。


  這鞋子原本都是張大哥留著自己穿,他見我身無長物,便把自己這些存貨好料子全部都送給了我。


  可惜,上兩雙布鞋對於我們來說還有些大,穿起來裏麵要墊上四五雙厚厚的鞋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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