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三十二條人命
相同的人數,同樣的道法,使用嫻熟的‘橫掃千軍’,再加上那《玄法注疏》的半部殘卷。
我們33人,就這樣,便眾人一口咬定定是欺師滅祖,奪寶屠殺的逆徒。
五師兄和六師兄聯合了閭山簿,邙山簿,仝山簿其餘三簿的掌門,道眾。將我們一行人團團圍住。
平時最疼愛我的五師兄,卻高聲大呼,‘誓要鏟除茅山門餘孽,拿下他們,用他們的首級來祭獻亡師和陰山簿慘死的英魂。’
我們這33人,剛才恭陵破關而出,又一路舟車勞頓,一小半都是傷員。
不消片刻,我們便統統都被製服。
任憑我們如何對天叫冤,亦沒有人會相信我們。
陰山簿的宗親兄弟們,用最凶狠,最憎惡的眼神看著我們。
他們隻說了一個字。
‘殺!’
他們欲用茅山門最殘酷的刑法處置我們,斬首斷腳,火刑燒身。
可憐與我同行的32人,紛紛死在自家師親的手中,便是連具全屍都沒有留下。
輪到我時,我拚了最後一口力氣。
是我使用了《玄法注疏》中遮天蔽日,招風喚雨的法術。滅了烈火,搶回了師傅送於我的半部殘卷,傷痕累累的逃出陰山。
自此,我隱匿自己的原名,化名馬小山,逃進了這遠離塵世,偏僻窮困的上西村。
可是,這二十多年以來,每天晚上,隻要我閉起雙眼。眼前浮現的,就是那32張血淋淋的麵孔。
他們在我的身側不停的慘叫,哀嚎!他們一個個五官猙獰,身似焦炭,無手無腳。他們齊齊的衝天呼‘冤’。
21年啊!我每天都被困在相同的夢魘之中。隻有喝酒,隻有把自己喝到不省人事,我才能夠得到片刻的歡愉。”
馬小山的故事講完了!
我從來沒有想過,平日裏邋遢不堪,滿身酒氣,活的不成人樣的馬小山,身上竟然背負著如此深重的冤屈。
不過是一本普普通通的玄法書,竟然會殘害了這麽多條人命。
什麽《玄法注疏》,什麽遮天蔽日,招風喚雨。
想到此處,我的整個身子忽的一頓。難不成?
我驚訝的問馬小山。
“難不成,方才在渾水江畔,那電閃雷鳴,狂風四起,黑雲壓城,亂石拍岸全部都是你施法做的?”
我原本隻認為是老天開眼,在那渾水江畔處下起狂風驟雨。是馬小山在眾人手腳慌亂之際,將我偷回了義莊安置下。
原來,這一切的一切,全部都是馬小山一人為之。
這已經是第二次馬小山救我於危難之中,第一次,因為有他,我才可以從餘秀蓮那厲鬼的利爪之下逃脫。
這一次,他又讓我免於被浸豬籠,並且,細心的處理好了我身上的每一處傷口。
“老馬,你為何……?”
我不由自主的開口詢問。馬小山卻直接打斷我的話,他舉著那本殘書,方才的痛苦之情完全消失無蹤。
他傾刻之間猶如換了一個人,火急火燎的叮囑我。
“施現,今日,我要把這本《玄法注疏》送給你。等你逃下山去,學的識文斷字,這本書,將是你逆天改命的根本。
記住,這本《玄法注疏》你一定要收好。千萬不可以輕易的示人。尤其是遇到茅山門的人,否則便會為你招來滅頂之災。
還有……!”
馬小山將手伸進自己的懷中,摸索片刻。然後掏出那一方小小的玲瓏鑒寶八角鏡。
他把這八角銅鏡也塞進了我的手中。
馬小山繼續道。
“這玲瓏鑒寶八角鏡是師傅送我的玄門密寶,把它帶在身上,可保你不被陰邪所擾。
它的使用方法,你也見識過。隻要將其罩在邪祟的頭頂,邪祟便會被它定住,一動不動。
我給你的這兩樣東西,你一定要收好。等到危難關頭,這都是你保命的護身符。”
馬小山今日的行為,實在是太過反常。他為什麽要將自己身上的兩樣至寶,全部皆送給我?
這一書一鏡實在太過貴重,我身糙命賤,孑身一人,又如何承受得起?
“老馬,你到底是怎麽了?”
我口中含糊不清的囁嚅著,緊皺眉頭。
“老馬,你的這些傳家寶貝,應該留給自己的子嗣宗親,我承受不起啊!”
馬小山無奈的撇撇嘴巴,右手捋在自己的羊角胡上,死命的戳著。
隻聽見他“嗬,嗬”兩聲苦笑。
“子嗣宗親,我馬小山生來浮萍一葉,不知三係,難尋九族。至於子嗣,更是無稽之談……。”
馬小山說著,突然身子一怔,隻見他緩緩昂起頭顱。
他抓著我的手,興奮且乞求的問我。
“施現,你可嫌棄我不?”
我如實相告。
“你三番兩次救我性命,如若不是你,我早就死在那厲鬼餘秀蓮的手中,被她掏心挖肺,身首異處。
你是我的救命恩人,我自該對你感恩戴德,又怎會嫌棄你?”
馬小山聞言,忽的仰天長歎,哈哈大笑。
“好,真好!施現,那我問你。你願不願意做我的徒弟,認我做你的師傅?”
師傅,拜馬小山為師這事,我是從來都沒有妄圖想過。
老馬的一身本事我早已見識到,抓鬼製邪,招風揚沙,遮天喚雨。世上竟然還有這樣的法術,豈步就跟神仙無疑?
可是,我一個身懷奇冤之人,身體殘破,爹死娘亡。上西村的百姓都說,我是煞星轉世呢。克父克母克三親,克朋克友克後嗣。
像我這樣的不祥之人,又有什麽臉麵去連累三番兩次搭救於我的馬小山?
想到此處,我的眸子裏瞬間暗淡下來,嘴唇緊緊的閉著,不敢再開口。
馬小山見了我的這幅神情,整個人先是一怔。
“怎麽?你不願意?”
我仍舊緊緊地閉著嘴,將頭緩緩的歪向一側。
馬小山的神色凝重,身體像泄了氣兒的車輪,兩個肩膀都耷拉了下來。
他大失所望,自嘲般的喃喃自語。
“也是。像我這般潦倒下作的廢人,還敢奢望降臨……。唉!也罷,也罷。兩手空空而來,孑然無物,這就是我的命數罷!”
“不是這樣的!”
我連忙返口。
“我隻是覺得自己不配,像我這樣的人,勉強撿回了一條小命。能夠在人世間活著已屬不易。
我哪裏還敢多做妄想?”
說實話,若是在以前,如果爹還活著,哪怕他喊我一輩子的狗崽子,我也心甘情願。
那時的我,一定會依附在馬小山的身邊,在義莊裏,勤勤懇懇做一輩子的抗屍匠。
別說是拜他為師,便是認他做我幹爹,那也是我莫大的榮幸。
我甚至願意把他當我親爹一般侍奉,馬小山膝下沒有一子半女,我便做他的親兒子,常年伴隨膝下,為他養老送終。
可是,現如今。我是一個不祥之人。
克父克母克三親,克朋克友克後嗣。
馬小山對我的抬愛,我真的是承受不起。
我繼續對馬小山道。
“我施現這輩子哪裏有這個福分。
老馬,你知道嗎?我本來已經心如死灰,隻想著早早奔赴黃泉,和家人團聚。
是你接二連三搭救我這條爛命,現在,我想活著。
可是,我不敢再期盼自己活的像個人,便是能當一條狗,安安穩穩的活在這世上我便滿足了。”
馬小山連忙伸手捂住我的嘴。
“哪裏想得這些晦氣話?你記住,我亦不是什麽好人。救你,是因為有自己的心思。”
“心思?”
我不明其意。
他緩緩道。
“我同你一樣,有冤難述。但是我不甘心。
這二十多年以來,我無時無刻不在想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