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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六章 動,心意

  許娉婷也是在這個時候僵住的。


  但不是因為陸秉釗的臉色突變,而是……她明顯感覺到自己的腰後,堵上了一個冷冰冰的洞口。


  “你這是什麽意思!”


  她的腦袋還在空白時,一旁的高城已經陰沉著臉對陸秉釗質問道。不知是她自己太緊張而導致錯覺還是什麽,她難得在高城的聲音裏聽到了來源於害怕的顫音。


  她忽然很想偏過頭去看看此刻高城的表情。這個素來強大的男人,害怕時的表情,應該很值得欣賞。這樣以後麵對他的時候,她或許能夠多一絲對他的蔑視。


  不過,她的身體似乎受了驚嚇,不聽使喚。


  “哈哈,真有意思。”陸秉釗瞥了眼麵色有些蒼白的許娉婷,凝回了神色緊繃的高城,“剛剛不是還裝作不熟嗎?轉眼間就緊張起來了?你的演技不是很好嗎?怎麽不繼續演下去了?”


  高城的手在背後默默地握成拳頭,捺下劇烈擂動的心跳,慢慢地調整自己急促的呼吸。


  “知道我最討厭什麽嗎?”陸秉釗亦冷著聲音,有些牛頭不對馬嘴地問,隨即陰鷙地咬牙:“我最討厭,有人威脅我!你不是拿我的場子威脅我嗎?那我也讓你嚐嚐,被人威脅的滋味!”


  “所以,你覺得,她可以威脅到我?”高城朝陸秉釗走近了兩步,星眸裏寒芒四射。


  陸秉釗露出一抹詭異的笑容,吐出一口煙,目露憐惜地看著許娉婷,應著高城:“不確定,所以,就要賭賭許小姐的運氣了,是否紅顏薄命……”


  聽到這樣的話,許娉婷頓時有些哭笑不得。早聽說陸秉釗有黑.道背景,卻沒想到自己這麽大牌,竟然令他舍得對她動槍杆子。


  “陸老板,你們之間的恩怨,跟我一點關係都沒有。你這樣,會不會太過分了?”許娉婷以為自己已經冷靜下來了,可話一出口,她就對自己嗓音的無力感到鄙視。原來,即便是死過一次的人,依舊貪生怕死。


  “究竟有沒有關係,可就要看高總怎麽想了。”陸秉釗冷哼一聲,雙手背在身後,並不看許娉婷。他桀桀一笑,“高總,你說,是不是……”


  高城不敢偏頭去看許娉婷。明明被拿槍指著的不是他,他卻是冷汗涔涔。試圖調緩的呼吸始終急促,心髒亦在慢慢地緊縮,似乎還能聽見背後的攥著的手掌,發出了僵硬的骨節摩擦的格格聲。


  “所以,這才是你真正的底牌。”


  不知過了多久,高城冰若寒潭的嗓音傳出。肯定句。


  陸秉釗恢複了儒雅姿態,坐回了沙發椅上,神情似笑非笑,“高總若是舍不得,那便是陸某的底牌了。”


  “陸秉釗。”高城連“陸老板”都懶得跟他客套了,“沒想到我值得你用私藏槍械和蓄意謀殺兩項罪名來對付。”


  “不不,你錯了。”陸秉釗伸出食指晃了晃,“你當然不值得。我有一千種方法能夠讓你們兩個神不知鬼不覺地消失在這個世界上。”


  手心裏的汗越溢越多,許娉婷腦中思緒鬥轉,閃過無數的想法,但沒有一個想法對眼下的情況有所幫助。


  卻聽那頭高城突然悠悠道:“這麽急做什麽,不看看我特意為你準備的好牌嗎?”


  陸秉釗正在撚滅煙頭的動作應聲滯了滯。


  許娉婷看著高城背脊挺直,慢慢地雙手交叉在身前,左手手指習慣性地捏了捏右手拇指,眉尾微微上揚,那顆痣隨之若隱若現。


  “我沒有一千種方法,但隻要一種,就足以讓你白發人送黑發人。”他的語氣平淡,神態從容,仿若隻是在講述及其平常的事情一般,令她差點忽略了他所說的內容,“當然,如果你舍得的話。”


  一絲幾不可察的異樣神色從陸秉釗的臉上一閃而過,而後,隻見他鎮定自若地重新靠回了椅背,諷意十足地冷笑一聲,“高總向來都喜歡這麽虛張聲勢嗎?”


  高城也不看陸秉釗,低下頭撩了撩袖口的表帶,維持著平靜的嗓音:“兩年了吧!似乎最近快到假釋期了。陸老板當年費了那麽大的勁兒才爭取來這樣的結果,萬一出了意外,唯一的兒子沒了,那該會是——”


  “砰”地一聲驀地打斷了高城接下來的話,陸秉釗霍然站起,動作過大而令沙發椅直接撞上了茶幾。他臉色陰沉得可怕,狠辣的眼底有烈火在熊熊地燃燒。


  高城淡然地掀起眼皮子,口吻依舊無波無瀾,“雖然我還沒有神通廣大到能夠買通英國的警察,但是,隻要能夠從他身上隨便搜出點什麽……嗬嗬,藏毒的罪名輕了些,要不就直接幫忙找到他販毒的證據吧!”


  寬敞的包廂裏,連丁點兒呼吸聲都似乎被隱匿起來,許娉婷心念電轉地消化著這場博弈中的各種信息,一眼不眨地盯著高城的身影,神色複雜無比。


  這才是高城真正的實力。還是說,還不是他的全部實力。


  但凡他拿出對付陸秉釗的一半周全心思,她就算多活十年恐怕都無法與其抗衡。回想這半年來對他的種種算計,許娉婷忽然覺得可笑,也許,自己根本就沒有成功地算計過他,隻是他次次都對她寬容地手下留情罷了。


  內心,就這樣猝不及防地被一霎的寂寥和空涼所填充。深深凝注著他,她的杏眸中浮光掠影,虛恍無比。


  “我說過,我最討厭有人威脅我。”陸秉釗陰鷙的眼神再次深沉了幾分下來,而也是在他的眼色下,許娉婷身後的黑西漢子用力地鉗住了她的雙臂,黑洞洞的槍口堵得更狠,戳著她的腰,疼得她下意識地蹙起了眉頭。


  高城似有若無地往許娉婷的方向瞟了一眼,薄唇一抿,“是不是威脅,就看你怎麽想了。你大可以不相信我的話。”


  陸秉釗沒有說話,但他眼中的火焰,正恨不得將高城燒成幹屍。


  高城恍若未見,嘴角冷冷牽起,語氣頗有些不耐煩地說:“我也不想把場麵搞成這樣,已經夠難看的了。陸老板如果想清楚了,我們往後就算做不成朋友,至少也能井水不犯河水各走各路。難道真要因為一點小股份而兩敗俱傷?”


  雖然不合時宜,但許娉婷忽然有些想笑。因為高城這番話,說得像是在教訓不懂人情世故的孩子一般。可同時也有些擔憂,對方可是陸秉釗啊!


  陸秉釗雙眼圓瞪,額頭青筋崩現,麵色難看到了極點,胸口起伏得厲害,呼吸粗重,顯然是在竭力壓抑著滔天的怒氣。


  而就是在所有人都等著陸秉釗的反應時,高城卻忽然回過身來,深邃的眼眸,準確無誤地落到了許娉婷身上。


  深潭般的眼底,有一如既往灼目的鋒芒,夾雜繁複的光澤,化作春水一痕,靜冷微涼,悉數凝注在她的眉心。


  這是自剛才起,他第一次正視她。許娉婷睫毛輕顫,呼吸刹那間滯了滯,頓時一股異樣的輕軟溫柔生遍她的心間,帶出她鼻頭莫名的酸楚。


  最幸福的感動,是兩個人,能夠讀懂彼此的眼神。


  許娉婷不願意去弄清楚自己突如其來的酸楚為何而生,更不願意去追究自己的腦袋裏為何忽然不受控製地浮現出這句話。


  有時候,人能夠撐著一口氣在這世間橫衝直撞所向披靡,靠的是無知無懼的傻勁。知道得越詳細,害怕的東西,必將越多。


  一瞬間,誰也不知道她此刻的萬千思緒,鬥轉千回。


  高城別過頭不再看她,陸秉釗就是在這個時候冷哼一聲,伸出手對著黑西漢子揮了揮,許娉婷身上的桎梏,終於解除。


  高城抿緊的唇線也在同一時刻,總算有了微微的弧度,聲音也鬆了些許:“還有另一個朋友呢?”


  陸秉釗對手下使了個眼色,片刻之後,黃飛宏白著張臉,踉蹌著走了過來。而這下,連許娉婷懸著的心,也著了地。


  “多謝!”高城眉宇間雖不再緊繃,可也不見欣喜,口吻淡淡:“今天叨擾了。至於那些散股,我會以市麵上三倍的價格收購,算是向陸老板賠罪。如果陸老板還有其他要求,我們事後可以再具體商議,無論怎樣,我都會盡力補償陸老板的損失。告辭!”


  說完,高城也不等陸秉釗的反應,便轉身對許娉婷和黃飛宏使了眼色,三人立即往外走去,準備離開。


  誰知,才走出兩步,許娉婷清楚地聽到背後傳出扣動扳機的聲響。她下意識地回頭,正瞥見陸秉釗眯起眼睛,手中的槍,正瞄準著高城的後背。


  許娉婷臉色大變,腳下一軟,下一秒,高城有力的手臂及時地撐住了她。


  一旁的黃飛宏亦愣怔在原地一動也不敢動,唯獨高城似乎沒有絲毫驚慌。陸秉釗不動聲色地看在眼中,陰惻惻地問:“跟你玩一把,試一試,你是真的不害怕,還是強裝鎮定。”


  高城始終背對著陸秉釗,聞言,忽而垂下眼眸,靜靜地盯著擔憂地看著他的許娉婷,線條堅毅的臉上,頓時柔和如水。


  他帶著繭子的指腹輕輕摩挲著她的手背,瞳孔裏倒映著她的麵龐,淡淡地開了口,“不用試了。我承認,我害怕,我很害怕。就像你害怕護不了你兒子周全一樣,我也害怕,我連自己愛慕的女人都保護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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