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請,放手
身周的氣氛驀地詭異起來,一道身影帶起凜冽的風掠到兩人身邊,一隻手攥住了許娉婷的手腕,將她往自己身旁拉,另一隻手抓住了宋斐放在許娉婷肩上的手,聲音冰冷地說:“放開!”
高城神情冷靜,但隱隱中,分明能看見他的眼色一層層黝黯深黑,漸漸跳躍起銳利的鋒芒。
宋斐笑意忽斂,眸底利光一閃而逝,不動聲色地與高城進行著無形的激烈交鋒。
宋斐的手依舊按在許娉婷的肩上,紋絲未動;高城的手亦抓著宋斐的手,冷毅堅持。
偌大的空間裏一片令人難熬的死寂,誰也沒想到緋聞中的第三個主角會突然出現,每個人都在異樣的平靜中等待著暴風雨來臨的那一刻。
許娉婷根本不知道該怎麽反應,她唯一的感覺就是,手腕上越來越疼,肩上也被越抓越緊。
不知過了多久,宋斐驀地挪開了手,淡靜地說:“我鬆手,不是因為我放棄,而是不想弄疼Rebecca。”
“哼。”高城就是趁著他鬆手的一瞬間,將許娉婷拉到了自己的身後,冷哼一聲,“我隻知道結果是,她必須要跟我走!”
宋斐少有地冷下了臉色,目光灼灼地逼視他,並第一次毫不客氣地直呼其名:“高城,感情是你來我往,不是靠你無理的蠻橫和霸道。你問過Rebecca的想法沒有?”
高城的目光不易察覺地閃了閃,揚唇笑了笑,眼底凝上愈加深重的寒意:“她的想法,就是跟我走!”
“你——”宋斐終於暴起怒意,轉頭望定許娉婷,對她伸出手,柔聲說:“Rebecca,走,我送你回家。”
高城也凝視著許娉婷,神色不變,隻是手指在看不見的地方微顫,心髒因緊張而縮成一團。
仿佛全庭的人都在靜靜等待著法官的最後宣判,每個人大氣都不敢喘一下,生怕呼吸的瞬間,便錯過了最重要的的一刻。
許娉婷麵色無波,淡淡地看了看神色飽含期待的宋斐,又看了看薄唇緊抿眼眸深邃的高城。
緊接著,她忽然低頭,盯著被抓得緊緊的手腕處看,隨即伸出手,覆上了高城的手。
高城臉色劇變,不但沒有放開,反而抓得更牢,眸底的寒氣,如刀鋒銳利,好像分分鍾都在用目光將麵前的女人千刀萬剮。
許娉婷眉頭微蹙,抬起了眼眸,神色無波,語氣平平,“高城,放手。”
聲音並不高,卻足以讓在場的每一個人聽得清清楚楚。
宋斐的眉眼應聲飛揚,上前一步將高城的手從許娉婷手上拉開,卻在要牽住她的那一瞬間,被她不易察覺地躲閃開了。
愣怔間,許娉婷已經退離在他們的三步之外,眉眼淡淡,神色略顯疲憊,“對不起,我自己可以回家。”
一個詫異而失落,一個沉冷如舊,其餘人的各種複雜和腹誹,她全部都顧不得了。
她唯一的想法就是,她現在隻想一個人好好靜一靜。
?
隻可惜,有人偏偏不放過她。
雖然來時是開車,可是一方麵因為之前喝了點酒,另一方麵她想借深夜冰涼的冷風讓自己好好清醒清醒,所以她選擇從會所後的一條小路,繞過一片居民樓,慢慢地走著。
不知道高城究竟是怎麽追上來的,她才剛剛走到車流穿行的十字路口,身後驀地一陣緊急的刹車發出尖銳刺耳的聲響。
隨即一隻有力地臂膀就纏住她的腰,從後頭將她半抱半拖、半抗半扯地往車的副駕駛座上塞入,任憑許娉婷呼叫咒罵、拳打腳踢,他始終不吭一聲,也不鬆手。
趁著他繞到駕駛座上的空檔,許娉婷打開車門就要往外逃,高城卻依舊能夠眼疾手快地將她拉住,許娉婷幹脆轉回身,狠狠地咬上他的手掌,口腔裏頓時一片血腥。
然而高城連眉頭都不眨一下,就像被咬的根本就不是他的手一般,神態自若地伸過另一隻手將車門重新關上,緊接著便聽“啪嗒”一聲,鎖住了。
他似乎也沒打算開車,安靜地坐著,什麽也不幹,就是盯著許娉婷。盯著她修長的眉,盯著她嗔怒的杏眸,感受著她尖利的牙在他的皮肉裏越陷越深。
不知過了多久,他依舊沒有特殊的反應,許娉婷就是再多的力氣也折騰盡了,幹脆鬆開了口。
她唇上的口紅早就掉了色,許是方才張口咬人用力過度,微微泛白,卻又沾到了點滴嫣紅的血跡,看上去有些駭人。
高城的目光愈發灼熱,隨之變化的是他難以捉摸的深邃眼眸,寒光如刀鋒般銳利,眨眼間,他便抽出兩張紙巾,往她唇上擦去。
許娉婷下意識地要閃躲,高城卻早已看穿她的想法,另一隻手捏住她的下巴,讓她無法動彈。
他擦的很用力,許娉婷疼得皺緊了眉頭,從他手中奪過紙巾,自己擦。
白色的紙巾上瞬間被血跡沾染。許娉婷怔了怔,想要看看他的手究竟被她咬成什麽樣子。
卻沒想到,高城又拿來兩張紙巾,再次鉗製住她,狠狠地擦拭她的唇。
力道比剛才還要大,痛意刺激得許娉婷眼角泛淚,雙手抓住高城的手,冷冷地叫道:“你瘋了!”
高城的雙眼依舊鎖緊在她的唇上,目光好似要吃人。動作僅是停滯了一秒,他便粗魯地繼續擦拭她的唇。
刹那間,許娉婷終於恍然,他根本就不是為了擦掉她唇上的血跡,而是在試圖抹掉她和宋斐的那個吻!
心底涼意頓生,如同帶刺的藤蔓蔓延纏繞上她的心髒,狠狠束縛,說不出是什麽滋味。
許娉婷不再掙紮,閉上眼睛,攥緊拳頭,沉默地任由他執著反複的動作,直到唇瓣被擦得火辣辣地疼,疼得麻木,沒有知覺。
車窗外是漫無邊際的黑夜,車窗內是兩個木偶般沒有生氣的人。
也許過了很久,也許隻是短暫的時間,許娉婷聽到高城重重地靠上了椅背,她才睜開眼,也無力地靠坐著。
半晌,兩廂無語。
“你大可不必自欺欺人。”許娉婷猶自出神地望著窗外,淡淡地說。
久到她以為不會有回應時,他的聲音才冷冷靜靜地傳來:“結果是你上了我的車。”
“我和他……”
隻是過去?
似乎沒有必要與高城說這個。
“你是我的。”她戛然而止,他卻接過了口。
夜色越發深沉,高城的嗓音沉沉地壓在她的心頭。
“我們也不會有結果的。”
也許仗著他對她的感情,才是她最初所希望的。可是,現在情況好像有些失控了。
但顯然,她的勸告並不妨礙高城繼續說他想說的話:“我想做的,要麽已經成功,要麽正在通往成功中。”
許娉婷忽然側過頭,凝視著高城。
他靜靜地靠著椅背,閉目假寐,側臉的線條隱逆了燈光,淡淡地投下倨傲的影子,一如既往地冷毅;緊抿的唇角若刀鋒般凜利,猶如精刻細琢的雕塑一般。
他的口吻是近乎孩子氣般的堅定,許娉婷回憶著兩人每回在一起就必定會發生的衝突,忽然發現,其實寡言少語的他,在她麵前,還是說了不少。爭吵時的反唇相譏,不動聲色的關懷,偶爾的真情之語,在不知不覺間,悉數清晰而深刻地印記在她的腦海裏。
許娉婷很是不悅地皺了皺眉頭。
這樣“不好”的感覺,曾經無數次地湧上來過,隻是每次都能被她用理智相對抗。
她驀地側回頭,不再看他,平複了心緒,轉口說道:“‘魅影’她……需要與五瀾灣相關的所有資料。”
隨即想起了什麽,她補充道:“如果是過於機密的文件,就算了。”
“嗯。”簡短的一個字,聽不出絲毫喜怒。
許娉婷躊躇著問:“你不需要親自與她麵談嗎?或許這樣能更好地告訴她,你需要的東西。”
高城淡淡地應道:“不用了。說了我的要求,她的思維反而會受到限製。她最令我欣賞的,本就是鬼變的想象力。”
“嗬,你倒是信任她。”
許娉婷禁不住勾了勾唇角,信任到非她不可,屢試不爽。
再度陷入了短暫的沉默,又是許娉婷率先打破,“擎天和TK的合作案談得如何了?”
其實她更想問的是,他這樣毫無顧忌地和宋斐起衝突,就不怕影響公司之間的合作?
不過,目前在許氏和擎天之間,TK對擎天明顯更感興趣,原因在於濟縣的溫泉開發案。
TK此次進軍中國大陸,就是想從酒店入手。濟縣的溫泉開發案,無疑是一個很好的機會。兩家公司現下的商談,也基本是以此為基礎和中心。
但,最重要的是……
“……我答應你的,不會食言。”
許娉婷自是知道他話裏的意思。咬了咬唇,驟然的疼痛讓她記起方才的一切,她目光微惻,轉過頭來,正撞進高城幽深的眸底。
下意識地垂下眼眸,恰恰瞥見他受傷的手掌。
許娉婷晃了晃神,對高城淡淡地說:“打個電話讓你的助理來接你吧。酒後不宜駕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