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喲,警告
此刻,她在睡夢中的眉頭都是微蹙的。
吳醫生驀地咳了咳,“從小就認識你,也沒察覺原來你是個衣冠禽獸。”
腦海中頓時浮現出給她檢查傷口時,不小心瞥見的她脖頸處的淺淺草莓痕。他當下就明白過來,為何高城不願意說清楚傷口裂開的原因。
這句話終於令高城有了反應:“吳應翔,我不說話並不代表我同意你的話!”
“喲,”吳醫生笑了笑,“我是在用我醫生的身份,對你這個家屬進行思想工作。事不過三,我不希望還有下一次你慌慌張張地半夜把我找來,還對我的舉動大加限製,這也不許我碰,那也不許我摸……嗯咳!”
突然發現“摸”這個字眼聽起來有點猥瑣,並且發現高城的眼睛眯了眯,吳醫生及時地咳了一聲,肅著神色繼續道:“同一個病人我治兩次,已經對我的口碑造成了嚴重的影響。所以,不好意思,就算是親兄弟也要明算賬,這次的醫藥費、跑腿費七七八八的加起來——我事後會通知你應付款額的。”
見他收拾了東西就要走,高城突然開口喊住他,冷著神色,問:“她,沒事吧?”
吳醫生盯了他兩秒,扶了扶眼鏡,平靜地說:“開的藥按時吃,沒有再發燒,就沒太大問題。不過——”
“不過什麽?”對於他的轉折,高城顯然很緊張,他的話音未落,他就接了口。
吳醫生瞥了一眼床上熟睡的女人,鄭重其事道:“如果不想留疤,近一個月內最好不要有激烈的床上運動,否則——”
見高城的眼中滿是危險的氣息,吳醫生及時地掐斷了自己的話,臉上堆起笑容,“這可是我的專業建議、忠言逆耳。嘿嘿!”
在高城轟走他之前,吳醫生早就自動飛速開溜。
高城對這個亦莊亦諧的多年朋友實在無語,皺了皺眉,回頭看著許娉婷,心下複雜。
他這明明就是,肉沒吃到,反惹得一身騷。
與常人的區別隻是,她和他之間,是周瑜打黃蓋。
想到這個比喻,他又驀地搖搖頭覺得不恰當。或許,本就隻有他一人是黃蓋罷了。
久久佇立無言。半晌之後,他撥通了黃飛宏的電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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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娉婷第二天醒來的時候,已經睡回了自己的住處。
呆愣了好久,直到黃飛宏黑著熊貓眼端了飯菜送到她麵前,她才重新凝回了焦距。
一個默默地吃飯,一個無聲地看著她吃。
不論是他的緘默,還是他的欲言又止,以及他灼熱的目光,都和平日的黃飛宏大不一樣。
“有話就說吧。”許娉婷終是放下了手中的筷子,直視他。
黃飛宏的目光在她清冷的神色上打個了轉,眼裏是濃濃的歉意,以及一絲不易察覺的痛苦,“對不起,我不是個稱職的朋友。”
許娉婷沉默了一下,說:“沒關係,我自己也沒料到夜裏會突然發燒。”
黃飛宏搖了搖頭,放在腿上的雙手握成了拳頭,目光再次往她身上瞥了一眼,然後避之不及地別過臉,聲音悶悶地說:“他讓我轉告你,成交。”
許娉婷先是因黃飛宏別有深意的目光愣了愣,低頭看了看自己的衣領處,才發現了貓膩。下意識地拉了拉衣服,她將黃飛宏的話在心中一轉,明白過來他的誤會,同時不知為何,聽到高城轉告給她的那兩個字,她並沒有覺得有多高興。
“黃飛宏,問問閆婧究竟什麽時候回來。”
聞言,黃飛宏抬頭,“我以為,你至少會先給我一個解釋。”
許娉婷清晰地看到他眸底一閃而逝的苦澀,可是,她需要解釋什麽?
“高城以為閆婧就是‘魅影’。我答應幫他找到‘魅影’,條件是——”
條件是什麽?他連問都沒問,就說成交,許娉婷忽然覺得嘲諷。不過也算公平,畢竟她還是出賣了自己的色相。
看著她一瞬間的晃神,黃飛宏站起身來,麵無表情地說:“我終於明白他為什麽要我三天後再轉告你了。我果然不稱職,竟然忘記了你是一個工作狂。既然你迫不及待地要忙起來,閆婧你自己去問。這事既然你之前沒告訴我,現在我也不好中途插手。”
“黃飛宏,你是在鬧情緒嗎?”許娉婷心頭不由升上一絲惱火,“我沒有必要事事都跟你匯報吧?而且,有些事情你也沒必要知道。”
往日一聽這要吵起來的節奏,以黃飛宏的脾氣絕對是會暴跳如雷地反怒回去的。可今天,顯然沒有。
“對的,的確沒必要。所以,我回去做我該做的事情。”
見他平靜地撂下話,轉身就走,許娉婷徹底冷下了臉:“黃飛宏!你到底想我怎麽做!”
她是真的很累。
跟陸秉釗話都沒說上,就無意發現了Vivian的特殊身份。隨後算是自作孽後背被紮了個洞,又得一邊抵抗高城的感情攻勢一邊籌謀心中的計劃。現在還得麵對黃飛宏的質問。
她不知道,黃飛宏是在生氣她沒有對他坦誠所有,還是在生氣她和高城之間的糾葛。
但無論是哪一個,許娉婷都覺得沒有跟他解釋的必要。
因為從本質上說,本來就都是她的私事!就算是再親密的朋友,也都有自己的私人空間!而且,有些事,他的確多知無益。
黃飛宏頓住了腳步,良久,才聽他啞著嗓音傳出一句:“我就是希望,你能善待你自己。我就是生氣,為什麽我能帶給你的利用價值,那麽微乎其微。”
被煩擾攪得一團糟亂的心池在這個時候反而突然無波無紋。許娉婷抬起目光複雜的杏眸,盯著黃飛宏的背影,不知道該用什麽話來回應他。
午後的陽光從窗外側打在他身上,冬日的影子要長些,直拉到床尾的被單上,顯得他格外高大。
不過其實誰都知道,人的形象,從來不是以外表定乾坤的。時光仿佛拉回到五年前天台上某個定格的畫麵,以及這些年來他的無怨奉獻。所以,他一直很高大。
她也不是不知道他對她的某些特殊情愫,但她相信彼此都心知肚明,她沒有辦法給他回應。所以,保持著目前這樣的利益關係,是最平衡的。
心中是酸楚、無奈和感激交雜。
很久之後,那個十七歲的少女篤定地說:“你的利用價值,是誰都無法取代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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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姑奶奶,你終於回來了!你不在的這些日子,我這心裏一直在牽掛著你!怎麽樣,聽說你和高總同居了?哇,瞧你這麵色紅潤有光澤,看來補充了不少陽氣,精神抖擻精力充沛啊!”
前腳剛踏進分公司的門,後腳就迎來黃達狂轟濫炸的馬屁兼調侃。
而顯然,許娉婷麵色不善,瞬間抓住了其中非常詭異的兩個字,反問道:“同居?誰散播的謠言?”
黃達略顯猥瑣地笑了笑,湊到許娉婷耳邊小聲地問:“別裝蒜了!作為你前線的一號戰友,我都沒有機會問你,高總是怎麽容忍你腳踩兩條船的?嗯?TK集團的宋代表是什麽時候暗度陳倉的?”
許娉婷眸底寒光頓時就對著目標人物“嗖嗖”地射了過去,嗓音配合地冷若冰霜:“狗嘴裏再噴糞,我立馬廢了你!”
他是個典型給點顏色就敢開染坊的人。許娉婷覺得自己的確對他太仁慈了,以致於他愈發蹬鼻子上臉,動不動就開她玩笑。
不過,骨子裏的那股慫勁也是與生俱來且戒不掉的,所以黃達立即就中了她的滿身冷箭,夾緊臀部,脖子一縮,卻還不忘硬撐著抬高下巴,就是不敢再與她對上眼睛,弱弱地嘀咕了一句:“不說就不說。反正,桃色版本我聽著更爽。”
桃色版本?
許娉婷暗自在心底冷哼一聲,盡管這段時間閉門靜養,關於她的“傳說”依舊在“江湖”紛紛揚揚。她倒是很想親身見識一番自己現下的知名度。
隻是,在此之前,得先把正經事兒辦了。
想著,她往黃達手裏扔過一份文件。
黃達手忙腳亂地接住,不明所以:“幹嘛?一回來就沒事兒找事兒幹?”
許娉婷白眼一翻,雙手環胸,“拿回家交給你老子。”
聽到她提及他老子,黃達渾身一僵。
許娉婷磨了磨她新做的指甲,不以為意地說:“你老子讓你來這任副總,不就是為了監視我。”
聞言,黃達僵住的身體猛地顫了顫,閃爍著目光,結結巴巴地連忙撇清解釋:“我……我可沒亂說什麽!”
許娉婷悠悠地走到他身邊,安撫地拍拍他的肩,“我知道。你是好孩子。”
緊接著,她轉回身坐回了自己總經理的位置上:“那是因為沒什麽好說的,所以我也不怕你怎樣。不過,考慮到現在你老子可能沒有安全感。所以找你跑趟腿。放心,你老子讓你幹嘛,你照常幹嘛唄,我很大度的,不會幹預。”
盯著她露出的一口白牙,黃達卻怎麽都覺得那笑意裏滿是森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