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敢,就來
許娉婷的身體頓時僵了僵。
想些什麽?在想周小芙的死到底和你們有什麽關係!
她不由攥緊了自己的拳頭,壓抑著重新襲上心頭的暗湧。她覺得很有可能,自己下一秒就會忍不住大聲質問出口,親自跟他討要答案。
明顯地察覺到許娉婷全身緊繃,高城以為是傷口的疼痛造成的,使得他的舉動又放輕了許多。
直到紗布包紮好,也沒聽她再說一句話。
重新幫她係上衣帶,指尖無意中觸碰到她光滑細膩的肌膚,像上好的羊脂玉,像白瓷兒,像奶酪,像凝脂,隱約中,仿佛還能聞到她淡薄的溫軟體香。是的,明明是嗅覺上的感受,卻帶給他觸覺上的遐想。
於是,原本聚精會神的毫無狎思,瞬間便被這導火索引燃。鬼斧神差的,又挑開了兩根衣帶,視線往更多的地方掃去,一寸一寸,心旌搖曳。薄毯滑在腰間,隻餘單薄的病服,優美的曲線自後頸沿著脊椎骨一路滑下,忽視那礙眼的紗布,光是目光上的膜拜,都可以得到極端的享受。而輾轉至後背時,高城的呼吸忽地急促——因著傷口位置的特殊,她沒有穿內衣。他甚至可以想象,光潔的肌膚向兩側延伸至胸前,那兩團豐盈,該是怎樣的柔軟,與記憶中那一次的觸碰,不謀而合。
她是撐著雙手趴在他的腿上的,許是時間久了有些累,手肘微微鬆開,使得此刻的高城愈發敏感地察覺,兩顆飽滿的凸起似有若無地隔著衣料磨蹭著他的腿。也許隻是錯覺,但隨即又認為,那帶起來的陣陣酥麻觸電的感覺,是如此地真實。
車裏暖氣的溫度貌似驟然高了起來,宛若有一顆顆冒著小火苗的因子飄浮在空氣中,再隨著他緩緩沉重起來的呼吸和通透的毛孔進入體內,身體益發燥熱,血氣上湧。
“你知道……你今天的行為,隻會讓許世更加安忌憚我,甚至懷疑我。”
許娉婷清冷的嗓音,如及時雨般,霎時衝淡了高城的焚身欲.火。
他暗暗地調整著自己的呼吸,方才停下的手指,繼續係衣帶的未完工作,嘴上下意識地反駁道:“你怎麽不埋怨姓宋的那家夥給你帶來麻煩?”
話一出口,高城都不滿自己小家子氣的言語,穩了穩情緒,舒緩了語氣:“自從TK的酒會之後,關於我和你的流言蜚語早就傳遍了。今天坐實我和你的關係,反而讓許世安更安心,至少不用再天天費神猜測。”
其實那流言蜚語的主角還有一個宋斐,隻是高城自動忽略不提罷了。
許娉婷就這樣沉默了。下意識地覺得,沉默能夠讓她忽視他的話中所暗藏的,她必須抗拒的東西。
從上海回來後,許世安出乎意料地竟然絕口不問那晚所發生的事情,倒是王桂鳳從別處聽說到了“許家大小姐腳上踩的那兩條船無意之中撞見才發現彼此的存在從而引發戰火”的版本,此後每每看著許娉婷的眼神,簡直就如同她是淫.娃.蕩.婦狐狸精,成天花枝招展地出門就是為了勾搭男人。
她最近沒有那精力去和王桂鳳鬥智鬥勇,隻要她沒有大動作,許娉婷就不去理會她。
“行了。”
許娉婷並沒有注意到高城的語氣莫名又冷若冰霜。
她聞言坐起。
他熟稔地把薄毯重新披在了她身上。
然後各懷心事,一路無言。
和料想中的一樣,目的地是五瀾灣。
許娉婷不動聲色地謝絕了高城要抱她下車的舉動,而高城似乎也在別扭什麽,並不再強迫。
一下車,就看到了黃飛宏。
“發生什麽事了?你怎麽搞成這副鬼樣子?早說了不去,你非要去!得不償失!”
如果不是許娉婷剛剛給他打電話,他還不知道出了事。一掛電話他就火急火燎地往五瀾灣這邊趕,反而比許娉婷先抵達。一眼瞧見她臉色發白,還穿著醫院的病服,在此刻瑟瑟的北風中孑孑而立,顯得單薄無比,一點也沒有平日尖酸刻薄的女王相。黃飛宏禁不住迸出口就是一溜兒話,沒有對病人的細語安慰,倒是氣急敗壞的責備。
或許是腦子太亂反應不過來,或許是傷口的疼痛讓她失了銳氣,或許是方才在車上與高城的激烈對抗已費了她所有力氣。反正,許娉婷現在隻覺得多說一句話都懶得。
於是,她沒有給黃飛宏任何回應,邊往裏走,邊淡淡地說:“先進去吧。”
有氣無力,簡直柔弱不堪,黃飛宏怔了怔,晃過神後立即屁顛屁顛地跟在後頭,卻被高城忽然喊住了。
“你就是黃飛宏吧?”
一直以來,黃飛宏隻知道許娉婷和許世安之間的恩怨,並不清楚她和高城之間的糾葛。本來就狐疑著送她回來的男人是誰,還打算回去後問問她的,結果這個陌生人竟然認識他。
“你是……”
高城朝他走近了一步,煞有其事地說:“我是誰不重要。我知道,這棟房子當初是以你的名義買下來的。你,她,還有另一個叫閆婧的女人,是好朋友吧?”
黃飛宏的神色嚴肅了起來,對上高城深邃的星眸,帶著防備的口吻質問:“你想幹什麽?”
這是一種被暗中窺探的感覺,黃飛宏下意識地就豎起警惕之心。
高城倒是一點也不掩飾什麽,坦誠道:“我知道你就是近幾年國內聲名鵲起的神秘的炒股大王‘幽靈’。”
如果說剛剛還隻是防備和警惕,當這句話出口時,黃飛宏心下一凜,臉上滿是震驚。對於這個身份,他從來都是小心翼翼,除了許娉婷,連閆婧都隻是單純地以為他就是普通的炒股人。而這個稱呼,還是因為當初得知許娉婷在設計界的名號是“魅影”,他便一時興起取了“幽靈”來呼應。
眼前這個男人,究竟是何方神聖?竟然連這麽隱秘的事情都查出來了。他可不認為會是許娉婷透露的。
“你放心,你們的保密工作的確做得不錯,隻是恰好我有自己的特殊渠道,才能知道這些。我隻是想跟你確認一下,你們今天出現在會所,是為了陸秉釗?”
黃飛宏的眉心跳了跳,盡量收斂自己的表情,佯裝無辜地聳聳肩:“對不起,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麽。”
可高城忽然笑了笑:“好,我知道了。”
他的笑高深莫測,別有意味,仿佛看穿了黃飛宏的心思,見他要走,緊張之下,黃飛宏脫口追問:“你到底要幹什麽!”
“不用擔心,我不會害你們。”
而他越是這樣說,黃飛宏的心裏越是不安。
“我知道一進門你就會把我們現在的對話透露給她。不過——”高城唇線抿成一條冷硬的弧度,讓人莫名地感到一種威嚴,“我勸你大可不必如此。否則,也許剛剛對你坦誠,就是一種威脅了。”
越說,他的眸色越沉,最後一句冷冽如冰。黃飛宏全身的神經不由自主地緊繃,直到身體突然一個激靈,他才發現高城早就走了。
“他都和你說些什麽了?”
一進客廳,冰冰涼涼地聲音就傳進黃飛宏的耳中,本就還沒從高城的威脅裏回過神來,被一嚇又差點失了魂兒。
對上許娉婷的看似麵無表情實則凜凜逼人,黃飛宏突然有種錯覺,這兩人可怕起來跟一家人似的。
“沒,沒什麽。”話一出口,他才發現自己下意識地就對許娉婷說謊了。他發誓自己不是因為害怕高城的威脅,而是記得高城盯著她的背影看時的那個眼神,悠遠而落寞,又帶著淡淡的暖意。他一眼就看穿那眼神中所飽含的深意……
“他就是叮囑我好好照顧你。”黃飛宏繼續道,心底默默想著,這一句是實話。他的行為頂多算有選擇地匯報。
緊接著,他的嬉皮笑臉又登了上來,戲謔道:“喂,從實招來,那男人是誰啊?難道還有我不知道的敵情?”
許娉婷目光微惻,神色淡淡地轉移了話題:“沒事你就早點回去吧。明天再過來。一點小傷,死不了。”
“喂!你不留我過夜了!”
?
喉嚨口仿佛被火燒著一般,一陣一陣的火焰冒出來煎烤。背上也如同有千萬隻火蟻慢慢地爬動,撕咬著她的皮肉,一寸一寸地往裏深入。
腦袋分明異常清醒地感受著每一個細微的難受,身體卻像是結凍的冰塊,完全不能做任何動作。
許娉婷的潛意識裏在掙紮著,可似乎越是掙紮,胸口越是被什麽緊緊攝住,呼吸隨之愈加短促,漸漸喘不過氣來。
好像在做著什麽夢,可夢境就是個黏稠的大泥潭,混沌一片,模糊不清。她拚命地想要睜眼,想要看清,但視線清晰的那一刻,卻是一隻怪異扭曲的手臂忽然從泥潭中伸出,遠遠地向她飛來,就要掐住她的脖子。
她驚恐地心肝亂顫,但躲無可躲。
就在這時,是誰,在緊張地呼喚她?
她東張西望著想要尋找聲源,腦袋驟然被重重地一砸,瞬間,陷入無止境的黑暗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