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七章 波濤暗湧
直到懷中的女人驟然瑟縮了身子,高城才從意亂情迷間回過神來。撫mo著掌心下她果露著的光滑肌膚,他結束了長吻,隻緊緊地摟著她,讓她伏在他的肩頭。
她起伏的心口窸窣摩挲著他的心膛,她細細的呼吸撩.撥著他的耳廓碎碎作癢。
有風吹過花草樹葉的沙沙作響聲,冬夜的月亮蒙著一層朧朧的紗帳。感受著她的呼吸漸漸均勻綿長,似是睡著了。高城轉頭看著不夜之城的燈火璀璨,嘴角情不自禁上揚著。
隻希望這種如歲月靜好般的場景,就算是夢,也永遠不要醒過來。
估mo著時間也不早了,畢竟這裏氣溫低,而她多喝了兩杯,穿得也不多,呆久了萬一著涼就不好了。
輕輕動了動,準備把她從自己身上扶起,懷中的女人突然不滿地重新換個姿勢,雙手掛上他的脖頸,枕著他的肩頭繼續睡著。
高城不由無聲地笑了笑。
從張牙舞爪的野獸仔,忽然變成了溫順柔弱的小貓咪,他還真有些不適應。雖然心底很清楚,這一切都隻是酒精的作用,但他依舊不可抑製地深陷其中,不欲掙紮。
麵對喜愛的女人,“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風.流”真是一點兒也不誇張。
向來運籌帷幄,唯獨在與她相處時,捉襟見肘,手足無措。似乎連當年學習照顧小高樂時都沒有這般無奈。
比如眼下。
叫醒她,不忍心;不叫醒她,兩人總不能就這樣呆上一.夜。
猶豫再三,高城一隻手伸到她的膝窩處,直接將她整個人橫抱而起。
確認她隻是皺著眉頭在他懷中找了個舒服的位置繼續睡覺,高城鬆了口氣,大步地離開露天花園,下樓而去。
這次來參加TK酒會的所有人,都被安排在與環球大廈相通的酒店裏入住。高城問過前台後,在服務員的引導下找到了許娉婷的房間。
小心翼翼地將她放到chuang上,高城留戀著將她散落在臉上的碎發撥開,正準備回頭找個女服務員幫她換身衣服,卻見睡夢中的她微微顫動著唇.瓣,囁嚅著喊了一個人的名字。
高城的手頓時僵在了她的耳根處。
憐惜不再,溫柔隨之蕩然無存。
他站直了身體,居高臨下地盯著許娉婷殷.紅的唇.瓣,似乎還殘存著方才兩人激情纏.綿的痕跡,此刻隻覺得刺得他的眼眸生疼。
也許是很久,也許隻是眨眼功夫,遍地生冷的凜冽氣息在一把用力的關門聲後漸漸散去。
chuang上原本熟睡的女人驀地睜開眼,雙眼無神地注視著天花板。
白色玉蘭花造型的燈盞,被金邊勾勒出嫵媚的姿態,投she出暖心的昏黃光芒,不刺目,甚至氤氳出一圈好看的暈,模糊在許娉婷的眼眸深處,漸漸地回放出露天花園路口處那道不清楚,於她卻異常熟悉的身影。
嘴角不知不覺蕩漾出一抹似自嘲似蒼涼的笑意。
然後她翻過身子,將腦袋深深地埋入柔.軟的被子裏。
?
“當真見到擎天的高總裁親自抱著那丫頭回房間?”許世安詫異地問,不知不覺間向許妮娜傾偏了身體,語氣焦灼。
雖然很想給出否定的答案,但這的確是許妮娜親眼所見。
她就住在許娉婷的隔壁房間,聽見動靜的時候,以為是許娉婷回來了,立即就出門過去尋她,結果就看見高城抱著許娉婷進了房間。
而許娉婷那副樣子,分明是喝醉了。
見許妮娜點頭,許世安眉頭緊鎖,忽然起身,頗有些煩躁地背著手在房間來來回回地走,“那丫頭還真有一套,原來她私下和高城還有這樣的關係。更沒想到的是,她居然還與TK集團的人有所沾染。”
許世安遣詞用字的別有深意,許妮娜一下就聽出來了。當時的場景,簡直就是精彩絕倫的兩男爭一.女的戲碼。經過今晚,完全可以預想得到,這件事將會在未來很長一段時間內,成為圈子裏的人津津樂道的八卦。
一想到許娉婷成為眾人矚目的焦點,許妮娜就不由恨恨地咬上自己的唇。
從小到大在她麵前卑躬屈膝隱忍度日,奉承和容忍她幾乎已成了自己的習慣。但許妮娜從來就沒有忘記過暗暗與她較勁。
許娉婷在吃喝玩樂的時候,她埋首於繁重的學業;許娉婷輕而易舉地出國留學,她就在許世安麵前努力表現,央求也能得到更好的深造;知道許娉婷遲早會進許氏工作,她也早早地為此準備好了一切。
因為在她眼中,許娉婷所有的一切都隻是倚靠著她與生俱來的許家大小姐的身份。沒了這個光環,她根本什麽都不是,也根本比不上自己!
這是第一次,她找著機會,公然同許娉婷開戰。
可是……
“你忘了嗎?你碰過的東西,我都不會再玩了。”
耳畔回響起許娉婷走上小舞台與她擦身而過時小聲對她說的這句話,許妮娜控製不住地死死扣著自己的掌心。
頭一回跟著母親王桂鳳搬進許家的那一年,剛進許家別墅,一眼就看到了穿著公主裙坐在鋼琴前靜靜演奏的許娉婷。鄉下來的孩子,從來沒有見過漂亮得跟洋娃.娃一樣的同齡孩子,從來沒有見過那麽精致的衣裙,更從來沒見過鋼琴這種樂器。
她興奮地跑上前,目光忙不迭地一直在許娉婷和鋼琴之間徘徊。
那時的她並沒讀懂許娉婷麵上露出的嫌惡和鄙夷之色。於是她竟然愚蠢地伸出她小小的手指,輕輕碰了碰琴鍵。
就是在同一時刻,正在演奏中的許娉婷當即一把將手掌重重地摔在鋼琴上,所有的琴鍵一同發出的雜亂聲刺耳至極,似乎都在幫許娉婷表達著她內心的怒氣和不滿。
許妮娜當場被嚇得愣在那裏一動也不敢動,連耳朵都忘了捂住。也因此,她清楚地聽到許娉婷如同看著垃圾堆生出的蒼蠅一般看著她,“你碰過的東西,我不要再玩了!”
雖然後來許娉婷在許仁安的強迫下還是繼續把琴練了下去。可許妮娜永遠也忘不了那一幕。那對她幼小的心靈造成的無法磨滅的傷痕。
“你可真沒用。難得帶你來這種場合,你卻什麽機會都沒有把握!”許世安煩躁的埋怨聲將許妮娜的思緒拉了回來。
許妮娜白了白臉,許世安還在自顧自地來回踱步著,嘴裏繼續說道:“之前真是小看那丫頭了。就是不知道她和TK集團代表人的關係究竟到了哪一步,是否對我們公司有幫助。身為女人,工作能力倒是其次,能讓男人為之注目傾心而從中獲利,才是本事。終歸是許家正經的大小姐,見過世麵,懂得利用交際圈把握關係。你啊,在這點上還是不如——”
“這是我的錯嗎?!”
許世安的話因許妮娜的突然爆發戛然而止。他不由詫異,這才發現許妮娜情緒激動地從沙發上坐起,睜著大大的眼睛幽怨地看著他,聲音有些哽咽:“憑什麽!人人都以為我隻是因為母親的緣故,沒有廉恥地ding著許氏的姓,到處招搖撞騙。可是,明明我也是許家的小姐,為什麽就見不了光!為什麽就不能像她那樣有個光明正大的身份標簽!這是我的錯嗎?爸!這是你的錯!”
房間裏霎時安靜了下來,許世安看著許妮娜,眼中滿是不可思議。
長久以來,許妮娜雖然好勝心強,但在他麵前總是乖巧聽話的,幾乎都是他說什麽她就答應什麽,這麽多年,從沒有給他惹過麻煩。他也清楚她們母女的委屈,所以能補償的,他也都盡力了。
可是沒想到,原來她一直對他心生怨恨,尤其是這件他一直以來都難以啟齒的汙點。於是,愣怔片刻後,許世安當即青黑了臉:“不是說過,不許再提這件事情嗎?!”
“不許提?”許妮娜輕笑一聲,眼底閃過一絲嘲諷,“您把它視作您一生的汙點,當然不許提。搞大了我媽的肚子卻沒種負責,一個是未婚生子的爛女人,一個是父親都不知道是誰的野種。如果不是許仁安,我和我媽在鄉下還不知道是死是活。結果,哼,這世界可真是小啊,我名義上的二叔,竟然就是當年那個負心漢,我的親生父親!”
“啪——”
清脆的聲音乍然響徹房間,許世安反應過來的時候,許妮娜的臉上已經多了一道清晰的五指印。
她捂著臉,慢慢地轉過頭來,眼底是委屈和痛苦的交雜。
許世安一時不知該如何反應。雖然一直不敢公開,但,許妮娜的確是他唯一的女兒。
“嗬嗬。”這時,許妮娜倏然笑了,“就算打我,也改變不了我是你私生女的事實。”
許世安下意識地眯了眯眼,剛剛還湧上來的些許愧疚立即消失無蹤。
隻是下一刻,許妮娜驀地拎起她的包,淡淡地說:“不過你放心,不管怎麽樣,我都是你的女兒,我會像以前那樣幫你的。”
“說白了不就是勾.引男人。許娉婷可以,我就可以!”
背對著許世安,扔下了這句話,許妮娜打開門,頭也不回地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