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利益使然
“你幹嘛呢你!”他滿臉通紅,如毛發頓豎的獅子瞪著許娉婷。
“黃飛宏,”許娉婷神色平靜,對上他的眼睛,淡淡地說:“我說過,你是我的朋友。”
然後她轉而看向閆婧:“我也說過,你是我的朋友。”
見兩人的目光都集中在她身上,許娉婷頓了頓,才繼續道:“但你們應該很清楚,我們之間的友誼,從一開始就是建立在利益之上的。”
直白的“利益”兩個字,從許娉婷涼涼的語氣裏說出,讓聽的人更加覺得刺耳。
“如果你們是隻會逞口舌之快的人,那麽,我請你們現在馬上消失在我的視線範圍裏。”
黃飛宏和閆婧均兩人僵了僵,臉色難得一致地都因為許娉婷的話白了白。
“Rebecca!你非得把我們的關係剖析得這麽赤.裸.裸嗎?”閆婧的眼裏不禁也升起了一絲怒火。
許娉婷表情淡然,轉身並不看他們,“我從來都是這樣的人,你們不是第一天認識我了。”
空氣頓時凝滯下來,大家都沒有說話。閆婧看著許娉婷略顯單薄而又筆ting的背影,忽然想起了她和許娉婷的相識。
那段時間她和家裏冷戰,下了狠心不再花家裏的錢。手頭拮據,同時礙著麵子,她在離劍橋鎮較遠的一家酒吧裏當服務生,打算白天上課,晚上賺點外快——這樣的娛樂場所,小費向來不菲。
可沒想到,上班的第一天,她就在更衣室裏遇到了許娉婷。
每所學校裏都有一群特殊人物的存在。他們能在這所世界知名的高校裏學習,並不一定是因為他們優異的學業成績,而僅僅是因為他們家底的厚實。許娉婷便是其中一個。
兩人雖都在一個院係裏,但平日的交集並不多。因為許娉婷經常和院係裏的幾個和她一樣性質的富豪千金鬼混,閆婧對她有些印象。
揮霍無度、奢侈糜爛的富豪千金,出現在聲色犬馬的酒吧裏是正常的事兒,可讓閆婧意外的是,她竟然不是來這裏消費的,而是以服務生的身份客氣彎腰,陪人笑臉。
許娉婷顯然對她也有些印象,愣了愣,隨即扯出一個笑容,轉身進了洗手間,等她再出來時,她的濃妝讓閆婧差點沒認出來。
之後的日子,白日裏看到的是永遠體麵驕傲高人一等的千金小姐,晚上則是工作到深夜為金錢而忍受疲憊的服務生。
雖然不知道她為何如此,但閆婧可不會認為這是什麽勤工儉學的上進學子,強烈的對比讓人自然而然地想到一切是為了虛榮心,為了展現給他人光鮮亮麗的一麵。
這樣的想法也讓閆婧對她的印象愈加不好,甚至是從心底的厭惡。
後來發生了一些事情,兩人成了閨蜜摯友,閆婧也了解了許娉婷的性格後曾經問過她,驕傲如她,為何當初在酒吧遇見認識的同學後,並沒有毅然決然地辭職不幹。
當時,許娉婷也是這樣背對著她,淡淡地回答:“別的地方沒有那麽多小費。”
明明是毫無骨氣的一句話,許娉婷卻ting直著脊背說得理所當然。
但當時的她已經深知許娉婷理所當然的語氣中不為人知的艱難與辛酸。
認識許娉婷三年,如果還不知道她向來喜歡用淡漠和不在意來掩飾自己,那麽她閆婧也太識人不清了。
“Rebecca,我還沒從你身上討回我應得的,怎麽,一回中國就想撇開我自己獨幹?太天真了吧!”閆婧嗤鼻,不就是用現實利益來衡量關係嗎?
黃飛宏也摳摳鼻,手指輕輕一彈,有些賴皮地說:“許娉婷,你如今可是我的金主。萬一哪一天我真的看走眼,被一支股票搞得傾家蕩產,還得靠你的資金支持東山再起。別想兩句話就把我打發走。”
閆婧嫌棄地離黃飛宏遠了些,雙手抱xiong,斜睨他一眼,用腳指了指還在地上的行李箱,毫不客氣地吩咐道:“少囉嗦,還不快幫忙把行李搬進去!”
回過身來,見黃飛宏和閆婧一個淡笑著看著她,一個麵無表情地翻了她一個白眼,許娉婷臉上不動聲色,心下卻微微動了動。
感覺到氣氛不如剛才凝重,黃飛宏咧開嘴笑了笑,提起兩個行李箱當先一步上了階梯,在大門口停了下來,伸手進口袋掏鑰匙準備開門,忽然驚訝地大聲叫道:“這門怎麽沒鎖?”
話音未落,門突然開了一條小.縫,站在門口的黃飛宏隻是眨眼之間,什麽都沒來得及看到,就感覺腿了被什麽猛地撞了一下。
許娉婷和閆婧本就跟在黃飛宏後麵,猝然之下隻看到一團藍色的小東西從門裏突然出現,撞開黃飛宏後直往她們這個方向直奔而來,然後掠過她倆身側,朝外麵跑去時,她們才看清楚是個小男孩。
許娉婷霎時愣了愣。
最靠近這個孩子的閆婧伸出手臂,手指輕輕勾住他的衣領,長得團團圓圓的他,頓時腳下怎麽動都隻能在原地蹬腿,隻拚命地大喊著:“放開我!放開我!”
“誰家的孩子啊,怎麽從我們家跑出來了?”別看他個子小,氣勁倒大,閆婧被他扯得差點一個踉蹌,連忙改用兩隻手把孩子扳過身來,固定住他的肩膀不讓他再掙紮鬧騰。
小男孩看起來四五歲大小,穿著一身深藍牛仔衣裝,圓圓的身體,圓圓的腦袋,臉蛋像包子般嫩白,看著讓人忍不住想往上咬兩口。
見他的兩隻小手抱在xiong前,似乎摟著什麽藏在了衣服裏,顯得鼓鼓的,黃飛宏佯裝生氣地指著他問:“你是誰家的孩子?怎麽進到我們家的?你懷裏揣著什麽?不會是來偷東西的吧?”
如同審犯人般的架勢並沒有嚇到他,隻見他仿若黑葡萄般的眼珠子滴溜溜一轉,鎮定地說:“你問我這麽多問題,我怎麽知道先回答哪一個?”
“喲嗬,”黃飛宏捋了捋袖子,“你小子嘴巴倒很能說嘛!不知道先回答哪個是吧?要不要我直接讓警察跟你說啊?”
小男孩眨了眨長長的睫毛,神色不變:“這裏隻有保安叔叔,沒有警察叔叔。”
“我報警了就有警察叔叔!”
黃飛宏被他的話左右而言其他搞得有些炸毛,音量不由提高了些,小男孩這才仿佛被嚇到,不由往後退了一步。
“黃飛宏,你這是在以小欺大嗎?”閆婧伸手把黃飛宏攔到了一邊,蹲在小男孩麵前,盯著他,兩人大眼瞪小眼看了半晌,閆婧突然一隻手襲向他鼓鼓的衣服裏。
一旁的黃飛宏目瞪口呆,心中誹議,誰才是以大欺小啊!
隨著兩聲淒慘的嗚咽聲,一隻白色的小狗崽被閆婧從他衣服裏抓了出來。
“啊!”發現是隻小狗崽後,閆婧立即尖叫一聲,甩手把狗崽塞到身旁許娉婷的懷裏,自己驚恐地閃到了黃飛宏身後。
“小白!”見到小狗崽慘遭蹂.躪,小男孩心疼地大呼一聲,眼裏馬上浮起水汽,睜著對委屈的黑葡萄,眼巴巴地看著許娉婷懷裏的狗崽。
許娉婷瞅了一眼懷裏不斷嗚咽出聲的小狗崽,又看了看麵前的孩子,眉頭皺了皺,神色肅然道:“把眼淚收起來!男子漢大丈夫,怎麽和小姑娘一樣哭鼻子!”
嚴厲的語氣不僅令小男孩一下怔在原地硬生生將淚水憋了回去,也讓黃飛宏和閆婧愣了愣,沒想到許娉婷會對一個陌生的孩子嚴辭厲色。
許娉婷mo了mo小狗崽,問小男孩道:“好,很好,眼淚已經收起來了。現在告訴我,你想要回小白嗎?”
小男孩眼中帶著怯意,思索了一陣,才點了點頭,囁囁回答:“要……”
隨即似乎想到了什麽,用力地搖了搖頭,改口道:“不要!”
頭搖著搖著,又停了下來,臉上盡是掙紮之色。
許娉婷把一切都看在眼裏,卻沒有為他的掙紮之色而緩和臉色,反而退後了一步,對閆婧和黃飛宏說道:“走吧,我們進去吧!”
見許娉婷要把小白抱走,小男孩有些急了。他本以為這個姐姐五官甜美,看上去比較容易被他這樣的小正太萌住,沒想到她神色一變便成了三人中最冷淡的一個。
“你們家門沒關,小白才跑進去的。我是來找小白的。”小男孩連忙解釋道。
“門沒關?”黃飛宏一拍腦袋,突然叫道:“是啦,你們不是要住進來了嗎?早上喊了個鍾點工過來打掃,我急著去機場接你們,一定是她忘記關門了!”
許娉婷也沒真心想為難一個小孩子,既然隻是來找狗的,她便把小白往他麵前一送,示意他可以帶著狗走了。
但小男孩卻沒有接,抬頭用目光掃了掃黃飛宏和閆婧,最後停留在麵無表情的許娉婷的臉上,欲言又止。
“怎麽又不要了?”許娉婷目光銳利。
在她的直視下,小男孩的目光閃了閃,隨即低下了頭,胖乎乎的小手在自己的衣擺處絞了絞,好一會兒才小聲地說了句:“爹地……爹地不讓我把小白養在家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