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七章 夢一場
不知不覺，又是年寒冬。
放假了，楊雲來陪兩個孩子玩。木槿換上厚厚的羽絨服，在門口換鞋。安安眼尖，看到媽媽要出門，跑過去仰著頭問，“小白，你要去哪？”
‘去看外公。’
安安領會到木槿意思，重新跑進屋裏麵，換了身厚衣服，出來，暖乎乎的小手拉著木槿，撒嬌道，“小白，我想外公，想和你一起去。”
‘好。‘
打車，來到墓園。
前幾天下過場大雪，腳踩在上麵，發出咯吱咯吱的響聲。木槿抱著束鮮花，安安跟在後麵，蹦蹦跳跳。小孩子最喜歡這些東西，抓著雪玩，也不覺得冷。
安安突然指著不遠處，揪揪木槿的衣尾，“小白，你快看，那個電視上的渣男也在。”
木槿抬起頭，向前看去，一道身影站在白蘇榮的墓碑前。
還是那套黑色的中山裝，背影頎長，帶著幾分寂寥。
木槿猶豫要不要過去，轉念一想，他不是失明了嗎。應該不會發現自己，牽住安安走過去，把花放下。唐棣感到身邊有壓力，來人了。站了會，也就離開了。
木槿看著墓碑，父親慈威的麵龐，伸手，抹去上麵的雪花，安安第一次見外公，懂事的說，“外公，我是安安，以後我多陪小白來看你，你高不高興呢？”
撲通！
木槿聽到後麵傳來聲音，她轉過身去看。
唐棣看不到，加上雪天路滑，下台階的時候不小心摔倒。
那一瞬間，木槿有莫名的心疼，她從沒看過如此狼狽的男人，不敢想象，那麽意氣風發的人，會變成這個樣子……
安安也看到了，小孩子心性善良，“小白，他摔倒了欸。”說著就上前去扶跌倒的男人。木槿怔怔，也沒有阻止。
扶起後，男人禮貌道謝，“謝謝你，小朋友。”
接著下山。
安安說了不客氣，又邁著小短腿上來找小白，“小白，他一個大男人怎麽會摔跤啊，我都沒有摔。”
木槿，‘安安，他的眼睛看不到。’
“啊，那個渣男的眼睛看不見。”安安張著嘴巴，驚奇極了。她突然覺得渣男有些可憐。
站了一會，等唐棣差不多下山了，木槿領著安安也往下走。走到剛剛男人摔跤的地方，潔白的雪地上有耀眼的血色，安安也看到了，皺著可愛的眉頭，擔憂問道，“小白，渣男好像摔傷了，怎麽辦呢。”
木槿眸光微動，‘沒事，會有人給他包紮傷口。’
安安一路上不安分，問著問那，“小白，外公的照片為什麽不笑，他不高興嗎？”
“小白，你是不是很討厭那個渣男？可我們老師特別喜歡他，說他是什麽夢中情人。”
“小白，其實，安安知道，渣男是安安的爹地……”
木槿一驚，‘是誰告訴你的，不要瞎說哦，不然媽媽會生氣。’
安安攪著自己的小手，一副糾結的模樣，“小白，安安不討厭渣男，甚至，還有些喜歡……”
木槿，‘……’
一大一小走著的兩個人居然走過唐棣，在墓園門口，司機等著男人。
安安小嘴不停的和木槿說話，喋喋不休，她也攔不住，就任她說去吧。
一步，兩步，“小白，你看渣男爹……”剛好與唐棣擦肩而過，木槿驚得用手捂住安安的嘴，生怕她說了什麽不該說的。
男人緩慢的步伐停住。
小白，那個小女孩一直喊小白，誰是小白，白姓的人很少，又會來看白蘇榮，那她會是？
司機看唐棣走的慢，就上前去扶，發現男人手上流著血，“唐總，你的手在流血，快去車裏坐著，我們到最近醫院包紮一下吧。”
可唐棣無心聽他說什麽，他好像看看那個叫小白的人長什麽模樣，和白木瑾有沒有關係，這一刻，他多希望自己的眼睛可以看見。
“前麵是不是走過去一個女人，皮膚很白，臉上有梨渦，笑起來很暖，很漂亮。”唐棣問到司機。
不待回答，他伸手在自己衣兜裏摸索，越是激動越是難以拿出。
司機回答，“是的，先生，走過去母女兩人，女的看著挺年輕，挺漂亮。”他來的晚，沒有見過唐太太長什麽樣子。
唐棣終於摸到錢夾，打開，語序不清，“是不是她，是不是啊。”
司機看著男人皮夾上麵的照片，一張證件照，但是女孩眉清目秀，很美麗，“先生，這不就是剛剛那個女子嗎，簡直一摸一樣。”
唐棣心跳漏了幾拍，“真的是她？”
司機怕認錯，又細看一會，“千真萬確。”
男人顫抖唇瓣，“是她嗎。”
他想要去追，發現自己什麽看不到，“老劉，我現在的樣子是不是很醜，我是不是老了？”
唐棣嗓音沙啞，失明四年多，他沒有分心思在衣著打扮上，也不知道，自己現在是什麽樣子。
他才三十歲，就穿中山裝，看著是不年齡很大，還有眼睛，瞳仁是不是又醜又怕人。
他怕木槿見到他會嚇到。
司機看著男人拘謹的情緒，突然覺得他老了很多，臉龐依舊英俊，隻是臉上的悲傷，好像經曆了生死，難以言說。
“先生，你不要這樣想，現在不是流行小鮮肉，我看呢，你比小鮮肉還鮮。要是喜歡那個女子，大膽去追嗎。”老劉安慰道。
去追嗎？
還是算了吧。
可能是一場夢吧，四年了，做過無數的夢，都沒有今天這樣真實。
夢醒，隻剩孤獨淒涼的自己。
“老劉，回公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