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七十八章 異域人
他們一位是鄉君，一位是郡王府的座上賓，誰也不敢得罪。
大家你看我，我看你，最後還是海升出麵，緩和氣氛。
“鄉君，這件事許還有別的問題。可是，按照金先生所說，臨安府外千畝地，在不用化肥之後，全都恢複了正常。”
老太太所說，的確有幾分道理。可金先生所為，卻是有明確事例的。
在證據麵前，饒是海升也不希望禁止化肥的使用，到底還是理智占據了上風。
老太太則一臉狐疑地盯著海升，她懷疑海升是不是被金先生給洗腦了，亦或者是對金先生的崇拜，讓他昏了頭，真的沒有發現問題。
正因為停止化肥的使用，所有的稻穀都恢複了正常，這才是最有問題的事情吧！
“全都恢複了正常，便是濫用化肥引起的？我還說，是化肥出現了問題。”
老太太這句話本是氣惱之下的口不擇言，一經出口，才猛然發現，這或許就是真相。
對啊，他們到處都查變了，也沒發現問題，金先生卻能夠一針見血指出化肥有問題。
而且，在不使用化肥之後，病症就迎刃而解。
不是化肥有問題，還能是什麽？
老太太這話罪名甚大，誰都不敢把這麽大頂帽子扣到金先生頭上。
化肥有問題，化肥是金先生研製，卻是老太太貢獻的配方。
若是化肥有問題，不但是金先生逃不掉，老太太也同樣難辭其咎。
海升一個頭兩個大，原本隻是稻穀生病的問題，怎麽說著說著扯上這兩位了？
海升都不敢開口了，周圍更沒有其他人敢開口。場麵安靜得不像話，呈現出一股詭異的平靜感。
沒人希望這種平靜發生，大家還是暗含期待，希望有人能夠站出來打破這種僵局。
“嗬，嗬嗬……”
一直不曾做聲的金先生忽然笑了起來，他笑容不似常人，像是譏諷，也像是欽佩，更像是被戳穿真相後的遮掩。
“鄉君思想天馬行空，金某佩服。”
他對老太太依然恭敬，那句“佩服”的確真心實意。
然而，他下一句話就打破了老太太努力營造出來的疑問之局。
“既是化肥有問題，那不是更不能使用化肥了嗎？”
如此，他的提議有何問題？
金先生臉上展露出來的笑容，比他不笑時更讓人不適。
他這話完全不對，老太太一時竟也不知道該如何解釋。
化肥有問題，不能使用化肥。
可有問題的不是她貢獻上的化肥配方，而是製作出化肥的人。
這個金先生，一定有問題！
在劇情中，根本沒有什麽金先生的出現。他如今出現在這裏，老太太滿腹擔憂。
可當著大家的麵，她也無法解釋，更拿不出證據。
這些化肥，大家都好好使用了三年沒有出過問題，又怎麽會忽然有了問題？
既不是化肥的問題，那也不會是金先生的問題。
說來說去，最終還是得停用化肥。
老太太被金先生逼至死胡同，那種明明心裏知道，卻無法解釋的憋屈感讓老太太漲紅了臉。
金先生反倒一派坦然，他身正不怕影子斜，不懼老太太汙蔑。
如此，更顯得老太太無理取鬧。
海升不忍老太太這般委屈，終於逮住機會開了口：
“鄉君，此事不如過後再議？我們一路趕來，還未吃飯。”
他們為何一臉菜色？
還不是因為金先生想要盡早看到稻穀情況，他們這幫子人風塵仆仆，餓著肚子就來了。
如今，這卻成了一個很好的理由。
錢看山也一直在尋找機會，海升遞來了“梯子”，他立馬接口：
“對對對，先吃飯。村裏都備好了飯菜，原本以為各位大人能休整一二，可……大人們心係百姓，馬不停蹄就趕到田中，實乃百姓之幸事。”
兩個人你一言我一語，官民和樂的場麵讓所有人都鬆了口氣。
大家為海升等人接風洗塵，沒人再去提及化肥的事。
老太太陪著坐了一會兒，以身體不適為由中途離席。海升與錢看山配合得當，場麵一直熱鬧非凡。
……
“嘭嘭嘭。”
老太太的房門被敲響，聽聲音很是輕柔。
老太太沒什麽心情，道了聲：
“進來。”
銀瓶端著一碗粥走了進來，體貼地告訴老太太：
“娘，看您剛才都沒怎麽吃，三嫂讓我來給您送碗瘦肉粥。是廚房剛做的，隻有您的份兒。”
錢家老宅和李家的宅院通開之後，如今做了村裏接待外人的地方。
那幫大臣們都安置在了那邊住，如今正是熱鬧。
老太太提前離開，一副無力樣子，大家都看得清楚。王氏怕老太太餓著，這才有了這碗粥的出現。
未免老太太臉皮薄，就讓銀瓶自己端了進來。
“你們呐。”老太太縱容地笑了笑。
三年前，她還在想法子讓王氏管家。三年後，王氏已經做得遊刃有餘，她也終於能讓老太太放心。
隻是老太太沒有胃口，哪怕是粥，她也喝不下。
“放那吧，我一會兒喝。”
老太太心裏裝著事，別說飯吃不下，她連話都不願多說。
還是王氏有先見之明，讓銀瓶進來。老太太對銀瓶多了份疼惜，這若是換成別人，她連話都不想說。
銀瓶是個會打鐵趁熱的，老太太憐惜她，她也疼愛老太太。
“那可不成，我接到命令，得親眼看著您喝完。”
倒不是命令不命令的事，銀瓶隻是不想老太太這般心傷。
心傷到最後就是傷身，沒必要為了別人來懲罰自己。
“溫度正合適，您趁熱喝了吧。”
她用勺子攪動了兩下白粥，瘦肉在屋子裏散發出香氣，原本沒有胃口的老太太，頓感肚子有了饑餓感。
“拿來吧。”老太太妥協了。
孩子們這般為她著想，她的確不該為了不想幹的人作踐自己的身體。
老太太喝了粥，感覺身體有勁了不少，腦子也活泛了起來。
銀瓶看著老太太喝完粥，也不離開。她總得知道老太太為何事煩憂：
“娘，是為稻穀的事犯愁？”
田間發生的事，銀瓶聽說了一些。那些到底是道聽途說，沒有老太太親口講得實際。
她隻提稻穀，老太太搖搖頭：
“稻穀既然有解決之道，沒什麽可發愁的。”
雖說金先生指出的問題或許不是真相，但真相與問題相連在一起。既然有解決之道，老太太也不犯愁。
她看了眼銀瓶，思量片刻，道出心中所惑。
“我是為金先生。”
見銀瓶不明所以，又加了一句：
“那位金先生是異域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