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五十八章 湯水
趙伯琮是什麽人呐？
長大後的他情緒內斂，嬉笑怒罵皆藏於心中。如今的他還沒有那麽強的收放自如，那份期待感讓老太太抓住了機會，迅猛表白：
“自然是真的，我們相識在先，又有這麽深的感情在，你在我心中的地位絕對比你哥哥、弟弟高得多。”
趙伯琮是老太太選定的金大腿，先不說她還不認識他的哥哥、弟弟。便是認識了，趙伯琮在老太太心中的地位也是獨一無二的存在。
小小的人兒，頓時紅了臉蛋兒。
如今的他還沒有長大後那般內斂，饒是竭力隱藏內心，依舊免不了激動。
老太太瞧著稀罕，忍不住抱著他親了一口。
誰能想到，長大後不苟言笑的人小時候這般可人。
“不許親我！”趙伯琮用力地擦了擦被老太太親口的臉頰，明明一臉的不情願，耳朵根卻紅了起來。
他臉上表達著不滿，卻從來沒有讓老太太離開的意思。便是有時老太太在外麵轉悠太久，他總也想法設法將她找到。
兩個人形成了一種不用言說的默契，雖然他們從未表達，卻非常在意彼此的存在。
老太太不顧趙伯琮反對，樂嗬嗬地又親了一口。
接觸得久了，老太太也發現了。
趙伯琮很怕孤獨，他的內心十分渴望與人親近。
來到宮內，其他人都礙於他的身份不敢接近。而皇上、太後對他的到來並無歡喜，已差不多快要忘記他的存在。
燕青又是個大大咧咧的性子，不能感受到趙伯琮的孤獨。
老太太的到來剛好彌補成了這處空缺，她勇於表達自己的歡喜，經常時不時告訴趙伯琮她有多麽喜歡他。
一個親吻，一個擁抱，就能化解趙伯琮內心的那份孤獨，有何不可？
兩個人笑鬧了一陣兒，燕青在外麵敲門。
老太太知道燕青看不到她，終於停止了喧鬧。而趙伯琮早已一臉擺正，和剛才那個鬧騰的人不是他一樣。
燕青端著托盤，神色複雜地走了進來。
與往常一樣，他總是用眼神巡視一圈，在確定房內除了他家少爺再無二人後，又滿是憂愁。
哎，少爺的病情似乎又加重了！
以前還隻是自言自語，最近都學會自己打鬧了。
小小年紀的燕青不知道如何化解這樣的問題，宮裏的人對他們吃穿用度倒不曾苛待，可除此之外便再也沒有其他了。
皇宮之內，有寵才能活得滋潤。
無寵，便是皇子也會被人看輕。
在燕青眼中，趙伯琮的癔症加重。
來到皇宮，他還曾幻想著能夠回府，到那時候少爺就能見到夫人了。
不經意的一次偷聽，讓他明白，一入宮門深似海，他們這輩子再也回不去故土了。
少爺在他心中是沉穩、嚴肅的，許多時候根本不像是個小孩子。
便是在府中，少爺也總是默默無語，比起沉默寡言的少爺，大家更喜歡大少爺和三少爺。
可得了癔症的少爺，卻開始有了孩童的天真，有了符合他這個年齡的行為。
燕青猶記得，少爺第一次問他：
“我有這麽可愛嗎？”
那時候，他差點以為自己出現了幻覺。
直到那次之後，他無意中聽到少爺在房內無端抗議：
“我不可愛，我可怕！”
他才知道少爺為什麽會有此一問。
這些，少爺以前從來不會做的事，得了癔症才會做。
其實，很多時候，燕青都覺得自家少爺有點可怕。他有著超乎常人的聰慧，許多事不用多說，他便能心領神會。
就比他壓根不願意進宮，卻從未表達過不滿。這對於一個孩子來說太過艱難。
“哎！”
燕青不知覺歎了口氣，他自己都沒意識到，他的內心已全數暴露。
老太太站在燕青身後對趙伯琮擠眉弄眼，時不時還衝燕青後脖頸吹幾口氣，看著燕青因無端打起哆嗦，又是一臉惶恐樣。
有關於燕青的心理，她早就和趙伯琮私下探究過。
趙伯琮也不是沒想過把老太太的存在告訴燕青，一來燕青看不到老太太，解釋太多未免徒增事端。二來，宮裏並沒有那麽安全。未免燕青招惹無妄之災，趙伯琮從未吐露老太太存在的事實。
這就導致，他在燕青眼中得了癔症。
癔症就癔症吧。
此刻的趙伯琮並未察覺他對老太太的那份信任，除了他自己以外，誰也不知道老太太的存在，這其實是一件很危險的事。
因為老太太想要對他做什麽，誰也不會察覺。
“拿的什麽？”
趙伯琮不想見自己的侍從被老太太戲弄，主動問了一句。
燕青手中端著托盤，他為何而來趙伯琮心有思量。
“哦。”
燕青這才反應過來，端著托盤上前一步。
“是端妃娘娘派人送來的八寶桂圓蓮子羹，說是這個時節喝好。”
當今皇上後妃不多，因注定沒有子嗣的緣故，朝臣也都不熱衷於選秀，宮裏的娘娘還是原先從王府裏跟來的那批。
端妃乃侯府嫡女，昔年也是出了名的長安貴女，才貌俱佳。
趙伯琮了然，問了句：
“皇上又沒讓她進去？”
皇上的後宮連四妃都沒湊齊，皇上知道自己子嗣無望，對男女一事也不再熱衷。
作為唯二的妃位，端妃總是時不時給皇上送些湯水，刷一刷存在感。
隻是她每一次出現，都在提醒著皇上自己不行的事實。久而久之，皇上總是以借口將她打發。
皇上不喝，端妃就派人送給了趙伯琮。
無論他這位既定皇子是否得皇上寵愛，好歹也是這後宮之中唯一的男嗣，端妃對趙伯琮還算關照。
但也僅限於此了。
“少爺英明。”
燕青對端妃此舉也有不憤，可他家少爺已經是皇上不寵太後不愛，好不容易還有後妃在意，燕青也不希望他家少爺在這後宮孤獨無依。
這不，端妃每每示好，燕青都把湯水端來，而趙伯琮也極給麵子，都喝了。
最起碼，在外人眼中，端妃與趙伯琮的關係非常不錯。
可事實上，趙伯琮並不喜甜。
端妃送來的湯水並未進他的口中，而是進了……老太太的口中。
老太太此刻已經對蓮子羹垂涎欲滴，別的不說，到底是送給皇上的湯水，用料足，味道也不錯。
老太太在嚐過幾次後，就對端妃送來的湯水心神向往了。
這回也不例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