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零二章 劫數
小秦氏跪在地上，淚水忍不住流了出來。
??“娘，對不起，我說了謊……”
??老太太本以為小秦氏隻是在去見外男一事上說了謊，誰料，她的謊言居然追溯到了十六年前。
??那時候的小秦氏還是臨安府秦家的小女兒，花團錦簇，鶯歌燕舞。作為高門大戶的女兒，小秦氏自幼學習琴棋書畫，管家理事。她是臨安府的一朵嬌花，是別人高攀不得的存在。
??那時候的小秦氏，別說區區錢家了，便是臨安府最負盛名的蘇太傅之家，也是嫁得的。
??事情的轉折出現在嶽家負罪之後。
??嶽將軍被處斬，嶽家人流放千裏，便是與嶽家沾親帶故的人家也全都受了牽連。
??抄家滅門、流落他鄉。
??秦大人與嶽將軍是故交好友，也因此事落得家破人亡。
??小秦氏長得好，便有人在這個節骨眼上想要據為己有。
??秦家的輝煌不複存在，家破人亡後的秦家人比貧苦百姓還不如。
??為了遠離被搶占的命運，小秦氏在家人的幫助下遠逃他鄉。
??就這樣，她成為了錢老四所遇見的小秦氏。
??事實上，小秦氏的家人不但沒有死絕，反而全都活著。
??小秦氏逃離之後，秦家因此受了不少罪責，可最終因尋不到人而罷休。後來，秦家舉家搬遷算是躲過一劫。
??直到小秦氏隨著錢家再度回到臨安，她本想去尋家人的下落，卻意外看到重新回到臨安的秦家大哥，這才有了錢老三所看到的那一幕。
??“娘，我大哥說嶽家平反在即，我們這些受到牽連的人家也會得到平反。我，我……”
??隨著舞弊案的接近尾聲，一批又一批的斬立決出現，朝廷上的人也反應了過來。
??這哪裏是舞弊案，分明是借著舞弊案鏟除了那些與嶽家一案有違背的人家。
??朝堂之上，已隱隱傳出，皇上要重審嶽將軍一案。那些昔日落井下石的人無不命喪黃泉，皇上投遞出來的消息已經很明確了。
??天子之怒，伏屍百萬，流血千裏。
??當天子承認自己昔日的錯誤，那麽那些曾經助紂為虐者全都成了天子發泄怒火的對象。
??如秦家這般受嶽家一案波及的人家，也將得到皇上的道歉。
??所有的事都有跡可循，大家都等著一個公平的回報。
??小秦氏本就是高門貴女，而今秦家得以平反，她也該回家去了。
??老太太在聽聞這些事後，有些昔日不甚明了之處全都茅塞頓開。
??難怪小秦氏這般知書達理，原來她本就是貴女出身。難道小秦氏是管家的一把好手，原來……她本就該如此啊。
??本就該如此的人，這些年卻在鄉下成了一個農婦，小秦氏的委屈、不甘可想而知。
??“這些年，你受委屈了。”老太太真心實意感慨，讓一個貴女當一個農婦，絕非一般人能夠承受。
??臨安府的貴女長什麽模樣，老太太這些日子也見到過許多。
??小秦氏才剛過而立呢，正是最好的年華，卻因這些年的蹉跎變得虛無。
??那些高門貴婦，便是四五十的年紀也雍容矜貴，別有一番氣度。
??小秦氏在上崖村看著還好，可真等到來臨安府，卻遠遠不及那些貴婦。
??小秦氏搖搖頭，如今苦盡甘來，那些委屈也不是委屈。
??“我爹和我娘都還活著，他們眼下還沒來到臨安，隻得嶽家事了，便會抵達。”
??如今嶽家的事雖有風聲傳出，可到底未曾平定，大家都出於觀望狀態，沒人敢把寶全都壓在皇上的心意上。
??等秦家的人來了，小秦氏必定是要回家的。可這些話她不敢說出，隻能一遍又一遍和老太太道歉：
??“娘，對不起，對不起。”
??她當了錢家這麽多年的媳婦兒，可最終還是要回到秦家。
??得知秦家人還活著的消息，小秦氏對錢老四那最後一絲不舍也沒了。
??比起一個背叛過自己的男人，這些年不得相見的家人更讓小秦氏牽掛。
??和離已定，她甚至等不及錢喜兒出嫁，就想與錢老四和離。
??可這些事，都是會令老太太為難的事。
??說實話，這些年小秦氏確實有不少委屈，可等到老太太讓她管家，那些委屈也說不清道不明的，拋開過往，小秦氏還是很喜歡老太太的。
??離開錢家，她最不舍的人不是錢老四，而是老太太。故此，她也隻對著老太太道歉。
??有些話，她不用說，老太太也明了。
??“談何‘對不起’？這些年，的確是錢家誤了你，老四……”
??錢老四一個莊稼漢能夠娶上一個高門貴女，說是高攀也不為過。
??可命運饋贈的禮物總有其價值，當某一日禮物的真正價值顯露，有些人便再也配不上了。
??“娘，我誰也不怨，誰也不怪。這些年，若不是錢家給我一口飯吃，興許我早就不複存在了。錢家於我有恩，娘對我很好。”
??小秦氏是一個知道感恩的人。
??當初她是走投無路才尋了錢老四不假，可這些年的感情也不是白費的。
??她感激錢家，感激錢老四，但這卻不是她可以留下的原因。
??事到如今，小秦氏也不想給老太太無謂的希望，她是一定要回到秦家的，至於錢老四……
??她不怨恨，她隻求好聚好散。
??“我也不怨老四，他若能娶得良人，我也了了一份牽掛。”
??這些年，錢老四一直想要兒子，可惜她的身子不行。
??納妾一事，是她太想當然了。這些年的感情讓她變得善妒，讓她根本無法與其他女人分享自己的男人。
??好在，她要離開了。
??錢老四想娶誰便娶誰，娶個好生養的，給他生個親生兒子。
??事到如今，小秦氏想的最多的還是錢老四。
??他們畢竟有著多年的感情，哪怕因為納妾傷了感情，曾經的感情卻也不會消散。
??老太太聽了揪心，也就更加憐愛。
??“傻孩子，你怎地不早點於我說這件事？現在老四回去了，你這和離一事還得等一陣子。”
??小秦氏若是早點和她說這件事，老太太壓著錢老四也得讓他們和離。如今錢老四剛剛回去，倒是不好再讓他回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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