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七十七章 癡兒
老太太恨鐵不成鋼地盯著錢老大，一心想要扭轉錢老大的心態。
這些都是可以預見的，錢老大哪怕再笨再傻，也不該一無所覺。
到底是他是真傻，還是裝傻！
老太太的目光看得錢老大心驚，他哪裏是不知道？
他是不想知道。
明明錢書白是借了錢書修的光才能讀書，憑什麽錢書修沒考上秀才，錢書白卻處處比錢書修技高一籌？
錢老大哪裏願意承認，他錢老三生的兒子比他生的兒子要優秀？
他想著法的給錢書白製造問題，錢蘭兒那事是老太太看到了，老太太沒有看到的事還多著呢。
錢老大一直以為自己能夠壓製住錢書白，直到錢書白考上了秀才，直到他成了“小三元”的祥瑞，錢老大越發力不從心，哪怕他有心壓製錢書白的成長，卻總也不得其法。
其實，不止是老太太這裏，還有許多人都來和他說過此事。別人說的自然沒有老太太這般直接，卻也話裏話外透露出偏袒錢書白的意思。
如今，就連老太太也……
他真的再也壓製不住錢書白了嗎？
錢老大眼中的迷茫，看得老太太連連搖頭。她還以為錢老大是錢家最聰明的人，如今看來，他哪裏是聰明，他是一直沒有受過挫折，自以為聰明。
一旦有別人壓製到他，他完全無力招架，還會陷入以往的經驗之中，行錯誤之舉。
不過，一個笨兒子比一個聰明兒子，容易教導得多。
老太太覺得自己大抵能夠教育好錢老大，她拿出所有的耐心，重新教導錢老大。
“癡兒！白哥兒是你能壓製住的？不說他書讀得好，便是他與縣城書院的關係，豈是你能挑撥？”
錢書白作為縣城書院的金字招牌，哪怕他就此止步於秀才的功名，憑借著“小三元”的祥瑞，他也足以在縣城某得一官半職。
與錢老大靠運氣得來的秀才不同，錢書白乃有著真材實料。
這樣的人才，誰能放過？
老太太都沒敢告訴錢老大，縣太爺與李家的淵源頗深。而李靄與錢書白又關係不俗。
擺在錢書白麵前的是一條康莊大道，而錢老大就是這條路上的跳蚤老鼠，看似阻擋了錢書白的前進，殊不知他隻是如跳梁小醜一般的存在。
就著這股東風，老太太恨不得撬開錢老大的腦袋，讓他長點心。
“你之前坑害他的事，姑且能夠看在同出一源的份上對你高抬貴手。你不思悔改，居然還想著折騰白哥兒，錢老大啊錢老大，你若想讓老太太白發人送黑發人，趁早說出來！”
折騰錢書白的下場是什麽？
如今的錢老大尚且不知道，看過了整本書的老太太什麽都知道。
高不可攀的錢書白或許不屑在意兒時發生在自己身上的不公，可老太太必須要讓錢老大相信，錢書白的報複猛烈而悲慘。
若沒有能止住錢老大的法子，他這個人是不見棺材不掉淚！
老太太連白發人送黑發人都說出來了，驚得錢老大一陣後怕。
“娘，不能吧……”
他還是不敢相信，以錢書白的為人會對他如何。
便是對他如何了，還有錢老三在那頂著。
老太太不安常理出牌，錢老三倒是一如當初。錢書白就算再無法容忍錢老大，總有錢老三一份香火情在。
錢老大哪裏是傻？
他是太精於算計，連後路都給自己想好了。
“如何不能！”老太太卻不管這些，她非要讓錢老大相信錢書白會報複他。
“每個人都有逆鱗，白哥兒的容忍性比常人要高一些，卻不代表他沒有血性！”
老太太盡量往錢書白的心性上靠攏，她不但要說服錢老大，還得讓他設身處地去思量對錯。
一時的解惑並不能一勞永逸，最好的法子就是讓他自己真切明白所有的事情，這樣老太太才能夠從中解脫。
讓他自己嚇唬自己，舍得總是沒事找事。
“你到縣城去問問，有誰敢在白哥兒麵前放肆？”
老太太以前不知這些，自錢書羽去了縣城書院念書，老太太方才得知錢書白已然成了縣城書院的傳說。
早在錢書白還在縣城書院念書時，他便深受推崇，錢老大折騰出來的那點小風小浪壓根不成氣候。
錢書白身在縣城書院時，錢老大尚且無法左右他。如今他已經去了臨安，有著大好的前程擺在前頭，錢老大還能折騰出什麽來？
他折騰來折騰去，最後還不是把自己給折騰沒了？
老太太越想越氣，錢老大若真是個有本事，自己逃離錢家人這無奈的命運啊！
結果他折騰來折騰去，還得重蹈覆轍。
還得老太太帶他逃離沼澤。
老太太一心為他，他居然還敢不聽話？
老太太厲聲教訓：
“你仗著身份，以大欺小，白哥兒弱小時尚且能夠容忍。有朝一日，他一飛衝天，試問還能夠容忍你嗎？”
按照尋常人的思路，少時被欺辱許會銘記一生。別人老太太不敢肯定，錢老大卻是一定的。
“便是你自己，你會容忍若小時候欺壓你的人嗎？”
老太太就著錢老大的例子讓他自己說答案。
錢老大會容忍若小時候欺壓他的人嗎？
當然不會！
便是現在，誰要是坑害了錢老大什麽，他也準得找回場子來。
老太太見錢老大有些意動，又補充了一句：
“白哥兒也是人，與我們沒什麽不同。”
這句話的弦外之音便是，錢老大將錢書白代入自己，他會怎麽做，錢書白也會怎麽做。
錢老大臉上陰晴不定，他的恐懼之心被老太太全數激發，而對錢書白的害怕比怨恨要多。
“娘，娘……”
錢老大終於知道害怕了，他想了又想，總覺得老太太說的話是對的。
雖然他不想承認，可現實擺在眼前。
錢老大又想起了老太太的好，希望得到老太太的保護。
“叫‘娘’也沒有用。”
老太太見錢老大好像真被嚇到了，總算鬆了口氣。
還好，錢老大不是無藥可救。隻要他心中存有一份膽怯，便不敢再對錢書白出手。
而錢書白會越來越強大，直到有一天變成連錢老大都得仰望的參天大樹，到那時候，錢老大便會徹底消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