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六十章 除夕
李靄的身體如何，別人不知道，錢明珠一定知道。
在老太太問出這句話後，錢明珠的臉色微微一僵，而後不知想起了什麽，臉色頓時紅成一片。
老太太剛準備多問，瞧見她這眉目含春的羞澀樣，靈光一閃，頓時了然。
得，她也不必多問，李靄的身體沒問題。
可既然他的身體沒問題，何以每次考試都暈倒？
除卻意外發生，那就是故意的了！
“娘，有的人不耐考試，許是緊張的緣故。”錢明珠還在為李靄描補，她不知道老太太為何要這樣問，卻在本能的不想讓老太太懷疑太多。
殊不知，她這樣說，反而更給李靄招惹懷疑。
老太太斜睨瞪她，嫁出去的女兒潑出去的水，錢明珠這才嫁給李靄幾天，淨想著幫李靄遮掩？
錢明珠被老太太盯得頭皮發麻，她也不是就想瞞著老太太，她，她……
“娘，靄哥兒不是壞人。”
錢明珠苦口婆心，她能夠理解老太太擔憂的心。她與李靄自小一同長大，她敢以人格擔保，即便李靄有所隱瞞，他也絕非對她存有惡意。
“娘說他是壞人了？”老太太瞪了錢明珠一眼，她這胳膊肘都快拐上天了。
她說什麽了？
不過是懷疑了下李靄的身體狀態，錢明珠就能往好人壞人上麵去想。
老太太當然知道李靄不是壞人，否則她也不會將女兒嫁給他。
瞥了眼滿懷心事的錢明珠，老太太覺得自己費力多此一問。
“銀瓶去尋她娘了，此事未曾告訴李靄，這事交給你了，你告訴他一聲。”老太太做起了甩手掌櫃，錢明珠認可了李靄，李家的事由她煩惱去。
“娘，我……”錢明珠哪裏想到居然還有這種事，她這位大姑姐看起來柔柔弱弱的，卻是個極有主意的。
她離開之際沒有告訴李靄，這件事非同小可。
錢明珠意識到了問題的重要性，老太太已經拍了拍她的肩膀，一副愛莫能助的樣子。
“你是他媳婦兒，這件事非你莫屬。”
非你莫屬……
錢明珠欲哭無淚，哪裏是非她莫屬？
分明是老太太想當甩手掌櫃，也怪她沒個眼色，不說實話。如今落得這樣的下場，隻能說是她自作自受。
老太太拍拍屁股走人，才不管錢明珠有多少難處。
進了錢家的門，老太太就沉浸在一片熱情洋溢的節日氛圍之內。
作為錢家輩分最大的長輩，老太太無疑是深受愛戴的。錢明珠帶來了李靄，錢香兒帶來了生子。雖然錢書宣和錢蘭兒不在，但錢家的小輩一個也不少。
觥籌交錯間，老太太看到了錢家人開懷的模樣，心有慰藉。
自來到這裏，她最擔心的便是重蹈覆轍，最擔心錢家因她之故而變得每況日下。
好在……
好在所有的一切都朝著好的一方麵發展，都在遠遠地逃離了命運的束縛。
“娘，我以茶代酒，敬您一杯。”
秦氏站起身，對老太太以往的諸多包容很是感激。
在那件事發生之後，秦氏對整個錢家都抱有一種不安感。
錢老二雖說對她還好，可終究是隔了一層，那種強烈的不安感讓她一度快要崩潰。
是老太太……
是老太太發現了她的問題，主動告訴她，錢家不會對她如何，隻要她踏踏實實跟錢老二過日子，她這個錢家媳婦兒的名頭便不會更改。
從那以後，秦氏的心才算真正踏實下來。
老太太一言九鼎，也用了極大的歉意來包容她。
思及曾經，秦氏悔不當初。
她經曆的那些事，讓她為自己豎起了厚厚的堡壘，生怕有任何一絲閃失，會讓她再度受傷。
是錢家願意接納她，是錢家保護了她，是錢家帶她找回了初心……
這份感謝，單是敬酒也無法彌補秦氏心中的感激。
怎奈她懷有身孕，秦氏知道，比起敬酒，老太太更看重她的肚皮。
隻要她能夠為錢家平平安安誕下麟兒，老太太便念著她一份好。
秦氏努力揚起一抹笑容，她長相極好，便是已成為婦人，也是十裏八鄉數上名號的好容顏。
當初錢老二要不是看上秦氏這張臉，也不能對她念念不忘到那等地步。
秦氏一站起來，立即吸引了大家的目光。
大家都坐在一桌吃飯，原本輕鬆的氛圍因秦氏的站立而顯得拘謹。
秦氏也不隱瞞，她大大方方告訴老太太：
“之前是我做錯了事，多謝娘寬宏大量，不計前嫌。”
既然做錯了事，就要承擔做錯事的後果。秦氏不怕被人知道她做了什麽，她更想讓大家監督她，看她以後的表現。
秦氏落落大方告訴老太太她做錯了，她這樣的作為讓老太太欣慰不已。
老太太還記得自己剛來錢家那會兒，秦氏最為難纏。
誰家的媳婦兒也比不上她會偷懶，誰家的媳婦兒也沒有她受那麽多“委屈”，
秦氏總是說得多，做得少，好似所有的委屈都被她一個人占了。可明明，她丁點委屈也不肯受。
老太太本以為秦氏會是錢家最難纏的人，再加上一個錢老二。
這兩口子也用實際行動表明，他們的難纏指數。
分家的事亦曆曆在目，若是那會兒沒有錢老二的反悔，今日也不會有秦氏的道歉了。
所有的事環環相扣，老太太仿佛成了那位執棋人，每個人的命運她都心知肚明，可她要做的就是攪亂時局，讓原本的命運軌跡按照老太太所希望的方向運行。
值得慶幸的是，她成功了。
老太太望了眼身前的酒盅，不大的酒盅香氣撲鼻，老太太之前已經喝過了幾盅，這裏的酒香氣足但並不醉人，老太太完全當成飲料在喝。
能不能喝是其次，重要的是秦氏的態度。
秦氏的態度讓老太太明確知道，她是真的悔改。
再看看秦氏那微微隆起的小腹，再沒有什麽比這個更來得真切。
“知錯能改善莫大焉，此酒飲盡，此事就此作罷，以後無須再提。”
老太太拿起酒盅，仰頭將裏麵的酒喝了個一幹二淨。
秦氏感念不已，緊隨其後也將自己的茶喝得幹幹淨淨。
這對婆媳倆，仿佛穿越了歲月，直到今日才認可了彼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