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五十一章 難得有情郎
小秦氏說這些是為了激起錢喜兒的自信心,而錢喜兒從她的講述中,仿佛經曆了一個腥風血雨的年代。
“娘,這些年你怎麽不說呢?”
錢喜兒心疼極了,想想二十年前,小秦氏可也是個如花似玉的小姑娘。與家人走散,還入了難民的隊伍,來到陌生的地方,進到陌生的人家。
錢喜兒以為這樣的日子已經夠苦的了,她竟然還是大戶人家的女兒。
這種的落差,如何讓她自洽?
“如何說?”
小秦氏搖搖頭,無奈一笑。
就算說了,又能改變什麽?
朝中的事瞬息萬變,她甚至都不知道娘家有無損傷,又如何去說?
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說得多了,萬一招惹了有心人的注意,錢家是護不住她的。
這些話,小秦氏沒有說出口,她今日會說這些,也是為了讓錢喜兒能夠敞開心扉,接受宋清詞。
小秦氏的這輩子已經這樣了,她希望錢喜兒能夠擁有不一樣的人生。
村子裏的人家不過是麵朝黃土背朝天,嫁給誰都大同小異。可嫁給宋清詞不同,他如今已經是秀才公了,按照錢書白的說法,他的學業也是不俗。
那麽,他將會有很大的可能性考中舉人。
考中了舉人,半條腿已經邁進了統治階層。錢喜兒的人生也將發生天翻地覆的改變。
這是小秦氏希望看到的。
“娘便期望你能夠有所造化,說不定這輩子還能夠見一見你外祖父、外祖母一家。”
小秦氏知道錢喜兒的心思,便也把她的願望加於她身。
不過這些隻是願望罷了,能實現固然很好,倘若實現不了,她也不會強求。
“娘……”錢喜兒心疼不已,她可以想象,一個高門大戶的女兒流落在這鄉野之地是怎樣的心情。
小秦氏這些年居然就這麽過來了,她沒有厭棄沒有逃離,她像一個尋常逃荒的村婦般毅然決然選擇了留下過著麵朝黃土背朝天的生活。
小秦氏看懂了錢喜兒眼中的心疼,但也還好。
“都是過去的事了,現在就很好。你爹、你奶都很尊重娘,便是嫁進大戶人家,也不過如此了。”
小秦氏說的是實話,或許一開始有過埋怨,有過奢求,可當日子一天天過,當她真心融入錢家時,方才感到自己的幸運。
無子一事,便是錢老四也未苛求於她,老太太那裏就更不用說了。
易求無價寶,難得有情郎。
小秦氏很知足。
“喜姐兒,莫要自卑,你足以配得上最好的存在。”
以錢喜兒的身份,這要放在以前,可是要進宮選秀的。如今區區一個秀才罷了,何以不敢麵對?
在小秦氏的鼓勵下,錢喜兒敞開心扉。在思量再三之後,她認真告訴小秦氏:
“娘,我是願意的。”
褪去所有的顧慮,單純以個人而論,錢喜兒其實是喜歡宋清詞的。原本她未曾察覺的事,因錢香兒的提醒而變得真實。
就算未曾發生今日之事,就算宋清詞未曾來求娶,她,也依舊是喜歡他的。
“這可太好了,娘這就去告訴你奶。”
小秦氏歡喜不已,廢了這麽多口舌總算有了成效,她迫不及待就要把這一好消息於老太太分享。
“娘,我……”錢喜兒喊住小秦氏,那副欲言又止的姿態看得小秦氏心中一緊。
“怎麽了?”可千萬別再出什麽亂子才好。
對上小秦氏的不安的目光,錢喜兒也知道自己的毛病。原本她是不打算與小秦氏說這些話的,可自從賀望春的烏龍一事發生之後,錢喜兒漸漸意識到許多時候自己想的並不一定是對的。
未免再重蹈覆轍,哪怕她不想說,還是把心裏話說了出來。
“我不想,不想讓宋公子以為我是因為這件事而賴上他。”
女子貞潔一事要緊,雖說宋清詞為此事而來,可她到底不想隻用一個“貞潔”將他們彼此捆綁。
隱隱的,錢喜兒也覺得這樣的結合並不符合常理。
小秦氏心中一鬆,臉上呈現笑容。
“娘知道,放心吧。”
錢喜兒能想到這層,看樣子她也是真心愛慕宋清詞的。
男女一事,一份“真心”比什麽都重要。
天作之合,再加上一個兩情相悅,方才是良緣。
……
老太太推門而入的時候,就瞧見小秦氏歡歡喜喜的模樣。
宋清詞來到錢家求娶,老太太未曾看到小秦氏出現,就猜到她許來詢問錢喜兒的意思了。
既然她來了,也省的老太太多費口舌。
“看來,你們娘倆兒都商量好了?”
從小秦氏的姿態中,老太太也不難猜出她們商量的結果是什麽。
結果重要,但有些事更為重要。
“娘……”小秦氏略有羞澀地笑了笑,錢喜兒已是低下頭,並不敢直視老太太的眼睛。
老太太走到錢喜兒麵前,聲音裏透著幾許涼意。
“說說吧,你和宋清詞是怎麽回事?”
在此之前,老太太可不知道錢喜兒和宋清詞的關係好到這等地步。
說是因壞了錢喜兒的貞潔才來求娶,但老太太看得明白,哪怕沒有今日之事,宋清詞也早晚會來求娶。
錢喜兒整日待在錢家,她什麽時候和宋清詞打成一片了?
“娘,我……”小秦氏見老太太冷臉,心道不好,她急於為錢喜兒辯解,老太太卻不願多聽。
“讓喜姐兒自己說。”
自己的事,自己解釋。
錢喜兒也已經長成大姑娘了,她有嘴巴,知道解釋。
小秦氏怏怏住了嘴,老太太的目光犀利至極。
“單是今日一事,別人都唯恐避之不及,他宋清詞怎地就這般與眾不同,偏偏知難而上?喜姐兒,你和宋清詞……”
“奶,我沒有。”
錢蘭兒的事情當前,老太太一提,錢喜兒就明白是怎麽回事。
她猛烈搖頭,原本的羞澀也便急切所取代。
“我和他隻是相看過一回,這事,還是我娘安排的。”
她才沒有和別人私定終身,雖然老太太說過他們的親事可以自己做主,可到底她還保持著女兒家的矜持,未曾與別人牽扯什麽。
賀望春那事,已是她最大的膽子,至於其他,她從未想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