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三十一章 人性的複雜
他才剛剛得到秦氏和錢老二的認同，就迫不及待表明自己的心情。
“我知道，現在說再多也不是保證。爹、娘就等著看吧。”
生子對未來極有信心，隻要得到了錢香兒，他就仿佛得到了全世界那麽滿足。
剛才還精神不振的人，現在神采奕奕。如果忽略他身上的血跡，看起來就和正常人一樣。
但秦氏以接受的眼光看待生子，竟也發現生子身上的閃光點，也覺得他是個值得托付終身的人。
最起碼，這一身的血跡做不了假。
生子對香姐兒，有心了。
秦氏主動來到生子身邊，拋開偏見。
“生子，我把香姐兒交給你了。”
秦氏鼻尖一酸，她忍住落淚，鄭重其事。
到底是自己一手養大的女兒，秦氏對錢香兒傾注了心血。若不是張家……
算了，不提也罷。
張家是她的選擇，生子是錢香兒自己的選擇，退卻偏見去看待這件事，秦氏發現了許多奇妙的點滴。
自己的選擇，總該比別人的選擇要好一點兒吧？
“娘，我會用的生命去守護喜姐兒。”生子激動又顫抖，他終於得到了秦氏的認可，這件事讓他無比高興。
就連身上的傷也不疼了，他感覺自己再挨上三十鞭也沒問題！
生子倒是沒問題了，但他們忽略了一件事。
“咳咳！”
老太太的咳嗽聲接踵而來，打斷了一家人溫馨場麵。
“娘……”錢老二對老太太無比感激，如果不是老太太的堅持，他們又哪裏能有這份難得的溫馨？
老太太冷臉，拒絕錢老二的套近乎行為。該解決的事，還沒解決完呢！
“你們說完了？”
老太太語氣稍冷，聽起來並沒有多少開心。
“說完了。”錢老二忙點頭。
“娘，之前是我們想岔了，生子很好，生子真的很好。”
錢老二這會兒又好像生怕被人不知道生子好似的，句句都是誇讚。
可他炫耀的對象是不是搞錯了？
老太太從一開始就知道，生子很好。
“既然生子那麽好，那剩下這二十鞭……”老太太的話意有所指，目光劃過錢老二和秦氏，有些話不言而喻。
既然錢老二和秦氏認可了生子，那五十鞭，生子承受了三十鞭，便還剩二十鞭。
生子肯定是不能再打了，那剩下的二十鞭錢老二打算怎麽辦？
老太太的話不留情麵，饒是錢老二再精明他也得實打實付出二十鞭的價值。
“我來！”錢老二咬了咬牙，子不教父之過，錢香兒做出了那等事，也是他這個做父親的管教不嚴。
連生子一個外人都付出了三十鞭，他這個做父親的不能再退縮了！
“我來！”秦氏這會兒和錢老二共進退，她跪在老太太腿邊，言辭懇切：
“娘，香姐兒做出這等事，都是媳婦兒的不是。便是要承受鞭刑，也該我這個當娘的來。”
錢香兒是秦氏帶進錢家門的孩子，這些年，哪怕錢家人從未因為錢香兒的身邊而苛待什麽，秦氏的心裏到底明白這是怎麽回事。她也打從心眼裏慚愧。平日裏不曾表露出來的情緒，在遇到危機時全都表露了出來。
秦氏最怕錢香兒引得錢老二厭惡，最怕老太太將錢香兒趕出錢家門。
如今錢香兒也尋到了好的歸宿，這二十鞭她領得無怨無悔。
錢老二一聽秦氏也要挨打，趕緊表明：
“子不教父之過，香姐兒犯錯，自然得我這個當爹的來。”
千言萬語就一句話：
不能打秦氏。
“該我來。”
“該我來……”
兩個人不依不饒都想挨這個打，看得老太太不知道該無語還是該欣慰。
錢老二和秦氏的感情這麽好，看樣子秦氏的肚皮很快就能有動靜了。有了動靜，秦氏和錢老二之間便再沒任何間隙了。
老太太正這麽想著，就看到錢香兒也走了上前。
“爹、娘，你們別爭了，這二十鞭，該我來。”
其實最初，這五十鞭就是因她而來。
“香姐兒……”
“香姐兒，你的身體可經不起折騰了，別難為自己。”
錢老二和秦氏哪能同意？
錢香兒在錢家受的那些磋磨他們本就心中後悔不已，而今終於有了彌補的地方，他們根本不想讓錢香兒再去承受這些。
錢香兒這個愚笨的，一點兒也沒學會秦氏和錢老二的精明。在二人言辭厲色下，她居然……居然把老太太的計策說了出來。
“不會，我其實沒受那麽嚴重的傷，是奶用藥物將我身上的傷痕增大。我可以承受得住！”
聽到這裏，老太太倒抽一口涼氣。
這錢香兒……
“奶，打我吧。這是我該受的。”
錢香兒一個勁兒往老太太跟前湊，那竭力想要挨打的姿態透著孤注一擲的決心。
老太太這口氣還沒上得來，錢老二又連添堵。
“娘，不可！”
錢老二趕忙將錢香兒護在自己身後，那副懇切模樣就好像老太太真的要打錢香兒一樣。
老太太的目光變得幽深，自從與錢香兒接觸以後，她給老太太的感覺一直都是溫婉、怯懦的，不太像是秦氏的孩子，反倒和王氏的性子有些接近。
老太太也一度將她護在自己的羽翼之下，希冀著錢香兒能夠走出曾經的陰霾，有一個燦爛的未來。
可老太太忽略了人性的複雜，當錢香兒走投無路時，老太太就是她的天，她會對老太太言聽計從。
可當事情發生轉變，當越來越多的人幫助她，保護她時，老太太便不再是她的唯一，她不但成了被護著的人，也有了想要護著的人。
遺憾的是，老太太並不是那個她想護著的人。
恰恰相反，在這個過程中，老太太成了她要對抗的人。
畢竟，把生子打成這副鬼樣子的人正是老太太！
此時此刻的老太太終於明白了那句“兒孫自有兒孫福”的是什麽意思，孩子長大了，眼中看到的是整個世界。
父母、親人於他隻是世界的一隅，做長輩的也應該放手，無論好的壞的都要他自己去感受、去承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