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八十四章 頂梁柱
王氏麻利地打來水，還是熱水，在盆邊放了條毛巾。可謂細心周到。
錢看山將毛巾浸滿水之後擰幹，敷在臉上，思路漸漸回歸。
他倒不覺哭有什麽丟人，能把事情辦妥，這才是他這個族長的生存之道。
哭，這是他臨時想出來的法子。
是錢老三給了他啟發。
毛巾敷麵，擋住了視線，錢看山想到了王氏的主動，有些吃驚。
錢看山不由拿下毛巾，多看了王氏一眼。王氏沒有等在身旁，她正和老太太說話，看那樣子好像生怕老太太會生氣。
錢看山終於確定，王氏不是為了討好他而主動去打水，她是為了老太太。
這可真是稀奇。
她如今可是秀才娘，王氏也是個烈性的，這麽多年，她在錢家受到的委屈那麽多，錢看山本以為她會借著秀才娘的身份在錢家作天作地。
可到頭來才發現，王氏對老太太更貼心了。
她那細心幫老太太揉捏太陽穴的模樣，完全是心甘情願。
這可真稀奇，王氏當了秀才娘後沒有因身份而拿捏，反而對老太太越發體貼。
錢家能有今日造化，與老太太密不可分呐。
錢看山無比慶幸，自己剛才能夠早做判斷與老太太冰釋前嫌。
擦完了臉，老太太讓錢家人也坐在一旁，一同商議田地的事。
錢看山和裏正是沒有資格說不的，兩個人老老實實坐在那裏，別提有多乖巧了。
老太太心中好笑，忍住臉上的表情。
“我想把種子分給大家，讓大家幫忙種地。”
種子貴重，老太太索性也不用大家花錢買種。她把種子發給大家，既省了銀子，又省了時間。
“幫忙種地？”
錢看山和裏正麵麵相覷，他們設想過最好的結果，就是老太太主動把種子分給大家種植。
可是，經過了老太太的一番教育後，他們已經明確知道這件事是不可行的。
正當他們已經做好了放棄的準備，老太太又說出這話。
這，這不是與他們的想法不謀而合嗎！
老太太看他們的眼神就知道他們的想法。
“不是傳統意義上的幫忙，而是做實驗基地。”
老太太想得清楚，既然將來整個大宋都要種植第二季稻穀，那麽就用上崖村來做實驗。看看大規模種植一說可不可行。
“實驗基地？”
錢看山和裏正又是麵麵相覷，他們還是第一次聽說這個詞。
是什麽意思？
明明在村裏村外都有頭有臉的兩個人，到了老太太麵前就成了無知的孩童，除了鸚鵡學舌，感歎老太太的縝密思維外，一無所知。
老太太也理解他們的心情，畢竟此事源於現事，他們若是知道，就不是古代人了。
老太太十分耐心，慷慨解惑：
“你們隻想到了第二季稻穀於上崖村、於錢塘縣的意義，焉知若是推廣得當，將會改變整個大宋的命運。”
老太太讓他們把眼界放長遠一些，哪怕現在時機還沒到，但不妨礙他們設想周到。
如今的大宋隻能種植一季稻穀，幸在氣候適度，滿打滿算也隻夠吃飽飯，要說富餘，還不足夠。
可是，若有了第二季稻穀的加持，將來不但有吃的糧，能還有存的糧。
糧食富足，百姓們能夠安居樂業，更會促使社會方方麵麵的發展。
裏正和族長都是讀過幾天書的人，雖未考取過功名，卻也明辨是非。
當老太太說出事關整個大宋的命運時，他們全都目瞪口呆。
“整個大宋的命運！”
許多聖賢都無法左右一個國家的命運，老太太居然說會改變整個大宋的命運！
兩個人目瞪口呆的樣子，十足一副沒見過世麵的表情。
可就是這樣的表情，也比錢家人好上許多。
一旁的錢家人，在聽說老太太所做的事會改變大宋的命運，一個個已經呼吸不暢，連連搖頭。
就連最讓老太太省心的小秦氏，也是滿臉寫著呆滯。
她該不會高興傻了吧？
他們是知道老太太種植稻穀一事，也明白這是一件大好事。可他們無論如何也不敢想，這件事居然於國有利。
老太太事先可沒和他們說過，這是於國之利！
老太太等他們的情緒平靜了一會兒，才又開了口：
“隔壁住著的人，有一人你們也認識。”
之前趙伯琮來的時候，裏正和族長都不在，他們未曾見到趙伯琮。
上次銀瓶和葉裏紅成親，他們都見過趙伯琮。
“我們也認識？”兩個人異口同聲，像雙胞胎似的默契十足。
老太太沒忍住笑了一下，這兩人怎麽這般有默契了？
難不成成了難兄難弟，連默契都培養好了？
見到老太太笑了，兩個人均鬆了口氣。
老太太不笑，他們的心始終提著。最怕老太太會生氣不理人。
現在還好，老太太終是笑了。先前他們惹老太太生氣那事，算是了解了。
老太太見他們倆鬆氣的模樣，不覺反省自己是不是太嚴肅了？
老太太也不想這般嚴肅，奈何這家裏沒個人頂著，老太太就是家裏的頂梁柱。她若一點脾氣沒有，到時候被人拿捏都不會反抗。
現在怕點就怕點吧，總好過將老太太當傻子耍。
老太太告訴他們：
“是葉裏紅的主子。”
有關於葉裏紅是大內侍衛的身份，族長和裏正也稍有耳聞。當然，沒有直接告訴他們是大內侍衛，隻說在臨安城當差。
光是這一層身份，已經甩村裏人幾百條街了。
族長和裏正一向將葉裏紅奉為上賓，從來不敢怠慢。
尤其是在婚禮上見到了趙伯琮，見他通身的氣度非凡，更是對葉裏紅讚不絕口。
當時葉裏紅成親的時候，趙伯琮來坐在高堂之位，原本看熱鬧的人見他氣度不凡，壓根就不敢往他身上亂看。
匆匆看過一眼後，也不敢再看。
雖然，大家記不得趙伯琮的模樣，但他一身的氣度還是給大家留下了深刻印象。
如今得知他也來了，裏正和族長更為激動了。
“葉，葉公子的主子！”
葉公子可是臨安城的人，他的主子，是臨安城的貴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