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七十七章 晉安郡王
老太太臉上掛著邀功的笑,仿佛在等待趙伯琮的誇讚。
趙伯琮一言難盡,他還真看不透這個錢家老太太。
有時候她十分睿智,便是朝中命婦也不過如此。可有的時候,她又傻裏傻氣,就比如現在,笑起來的樣子完全就是一個鄉野村婦。
真不知該說她聰慧,還是該說她傻?
可無論是哪點,老太太能夠猜到他與皇子有關,終究是圓了趙伯琮的期望。
果不其然,錢家的老太太不同凡響。
“如此,就按照老太太所說的辦吧。”
趙伯琮認可了老太太的說法,他也答應了讓上崖村的村民來種植第二季水稻。
就像老太太所言,如今第二季水稻規模很小,他將此事上報頂多就是一個發現之功。可若等到水稻的規模變大,他再將此事上報便是開創之功。
一個發現,一個開創,孰輕孰重趙伯琮自然明了。
“我猜對了?”老太太興奮不已,她半真半假的說辭,該不會正中真相吧?
趙伯琮搖搖頭,“老太太猜中了兩分,姑且算對了吧。”
十分之中占兩分,差的有點大啊。
老太太這回更不信了。
她猜中了他的皇子身份,怎麽隻占兩分?
她也沒有把話說出口,可那眼神裏分明帶著不信。趙伯琮居然從她的眼神中明白了她的意思。
“我並非皇子。”
這是他的解釋。
並非皇子?
怎麽可能不是皇子?
趙伯琮不是皇子,難不成他的皇位是逼宮奪位得來的?
老太太十分確信,書中皇上對男主的關照,正是因為他們隻有兄弟二人,才讓男主深得聖眷。
除非趙伯琮不是趙琢的親哥哥,他也不叫元永。
老太太眼中明晃晃的懷疑,讓趙伯琮極不舒服。他明明沒有說謊,卻好像在說謊了一樣。
一向不屑解釋的趙伯琮,對老太太解釋:
“我乃晉安郡王。”
是郡王,不是皇子。
提及自己的稱號,趙伯琮臉上閃過一絲落寞,連他自己都未曾察覺。
“郡王……”
老太太哪裏在乎什麽稱呼問題,她隻知道郡王也是皇家人。
也是有機會繼承皇位的!
老太太不禁慶幸,幸好她沒有亂講話。把一個郡王當作太子,那可真是滑天下之大稽了。
等等……
趙伯琮在她麵前表露了身份,按照這個時代的禮儀標準,她是不是該對他行禮了?
老太太怯怯地放眼過去,趙伯琮已一絲不苟,那通身的氣質無不表露出身份之別所帶來的差距。
老太太想了想,也覺得有甚,不就是行禮嗎?
趙伯琮也三十而立了,她骨子裏還是個孩子,衝一個比自己年紀大人的人行禮也不算什麽,就當尊老了。
“老身給晉安郡王行禮。”老太太剛要躬下身,就被趙伯琮止住了。
“免禮。”
老太太動作迅速,在他話音剛落地,就直起了腰。
在村裏待久了,老太太又德高望重,從未對別人行過禮,也不曾有人對她行禮。
時到今日,老太太才深切感受到這個時代的不同。
身份的差距會造成巨大的不平等,今日她還隻需要對趙伯琮躬身,他日若見到皇上,她豈不是要下跪?
老太太正胡思亂想著,趙伯琮已經走到老太太跟前,親自將她扶起。
他的這一動作讓老太太受寵若驚,也能感受到趙伯琮對她的尊重。
害,不就是行個禮嘛,沒事,沒事。
“老太太既是葉裏紅的幹娘,也算自己人,我這身份按理說早該相告。微服出門,多有不便,身份亦是一種困擾。還望老太太莫要遷怒葉裏紅,怒他知情不報。”
趙伯琮居然還替葉裏紅求情,簡直讓老太太大開眼界。
她連連擺手:
“不會,不會。你們都是幹大事的人,沒必要和我一個老太太解釋。老太太隻要知道你們都是好人就夠了。”
身份不身份的,也就那麽回事。老太太有劇透在先,對這些倒不在意。
隻要他們是金大腿,別說不介紹身份了,便是要她老太太上刀山下火海也義不容辭。
咳咳,有點誇張了。
總之,老太太不介意。
“好人。”趙伯琮語氣玩味,他品味著這兩個字,似乎另有解釋。
老太太的目的達成,便不再多留。
趁著趙伯琮慌神的間隙,她走到了門外。
“那您先歇著,老身退下了。”
既然知曉了趙伯琮的身份,老太太也不敢再像以前一般慢待。
郡王又怎麽了?
在這個小小的上崖村,郡王就是天。
別說她一個老太太了,便是縣太爺來了也是供著。
“老太太……”趙伯琮喊住了她,已經從慌神的狀態中恢複歸來。
“哎,您吩咐。”
老太太應的很快,不快不行啊,她怕自己反應遲鈍,會被郡王定罪。
如今站在她麵前的人可不是普普通通的小角色了,曾經的元永變成了晉安郡王,老太太得像對待瓷器一般小心應對。
殊不知,老太太這馬屁直接拍到了馬腿上。
趙伯琮對老太太忽然改變的態度不太滿意,比起眼前這個恭敬無比的老太太,他更希望看到以前那個大大咧咧的老太太。
原本不該他說的話,也隨即說了出來:
“還按照以往的態度待我即可。”
不然,第一個吃不消的就是趙伯琮。
被喊住的老太太滿心緊張,聽到這種要求,當下鬆了口氣。
想當普通人?
這個容易。
老太太信手拈來:
“元永,早些安歇,大娘把門給你關上。”
她似生怕別人聽不到似的,音量驟然放大,絕對是欲蓋彌彰的個中翹楚。
老太太細心地為他關上門,動作體貼,聲音響亮,臨走前還衝趙伯琮了然一笑,一切盡在不言中。
趙伯琮靜靜地看著老太太自顧自做完這一套動作,盯著房門看了好久,無聲地笑了。
這個老太太,還真不拿自己當外人。
元永,元永。
明明是一樣的兩個字,從老太太口中說出為何那般溫暖?
趙伯琮回了榻上,這一回,他沒再打坐,直接躺了下來,度過了多日來第一個安眠之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