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章 一輩子隻一次
王氏是錢書白的娘,以後要經曆不少公開的場合,她的禮儀、氣度不但代表了錢家,也是給錢書白長臉的時候。
老太太既然決定將王氏培養成一個合格的狀元娘,這種場合怎能少了她?
自家辦喜事,已經算是小場麵了,王氏隻能把握住這樣的場麵,才能得到更大的發展。
“哎,娘。”小秦氏急忙應下,自從教了秦氏如何哭後,小秦氏就明白自己的使命。
她得把秦氏給培養出來,哎,說到底都是兒子的事。
比起安排妥當的老太太和心中有數的小秦氏,作為當事人的王氏卻一臉莫名。
“娘,我也辦事?”
她從來沒有辦過這種事,不但是老太太對她不放心,她對自己也不放心。
她就是種地幹活的莊稼人,像這種辦事打交道的事,她幹不來。
王氏的拒絕還沒說出口,就被老太太掃了記瞪眼。
“怎麽啦?”
老太太也不說要王氏當個合格的狀元娘,她怕王氏承受不住這一稱號,當場暈倒。老太太用她的兒子做引子:
“你有兩個兒子,將來這種事少不了。多學點經驗,將來白哥兒和羽哥兒的婚事,都得你操持。”
無論王氏願不願意學,錢書白和錢書羽的婚事她跑不掉。
錢書白轉過年就十六了,為了功名繼續往上考,頂多給王氏預留出兩三年的時間。
王氏自從成為了秀才的娘,她多少也有點底氣。見到老太太這般在意她,王氏也有了信念。
“嗯,我知道,娘。我學,我努力學。”
就算不為她自己,為了兒子,她也得努力。
王氏握住小秦氏的胳膊,“弟妹,你可要多教教我。”
王氏從來便知道,小秦氏是個厲害的,她比秦氏都厲害。像這樣操持的大事,秦氏可幹不來。
“沒問題。”小秦氏一口應下,這是老太太交代的任務,她自然要用心去做。
再者,她和王氏這麽多年的妯娌,也確實不想看到王氏丟白哥兒的臉麵。
關起門來說自己話,出了門代表的卻是錢家的臉麵。
王氏不把事情做好,她臉上也無光。
老太太把事情交代了下去,銀瓶坐立難安。趁著大家收拾碗筷的時候,忙告訴老太太:
“大娘,其實不用這麽麻煩的……”
她也不是多麽矜貴的人,也擔不起那樣厚重的禮節。
銀瓶這話說得輕柔,眼底的悲傷卻顯而易見。
老太太不知道銀瓶經曆過什麽,可一個女兒家,一個長相漂亮的女兒家流落在外會經曆什麽,老太太不想也知道。
幸而銀瓶度過了那段時光,幸而她依舊這般善待這個世界。這樣美好的可人兒,老太太也想送她一份祝福。
“什麽麻煩不麻煩,女兒家的婚事一輩子就這麽一次。咱不說十裏紅妝,也是鳳冠霞帔都要有的。你是新娘子,就該風光大嫁。”
一輩子隻一次的事,不能大意。
老太太握住銀瓶的手,“你娘不在家,大娘給你置辦。”
她是真喜歡銀瓶,也真心疼銀瓶,女兒家人人都想要的婚禮,她不要;人人都想要的風光,她不要。
其實,又哪裏是什麽不想要,分明是不敢要。
李家的事,童年的際遇,都是銀瓶心中的坎兒。老太太不求化解她心中的坎兒,也要讓她想起成親那日不曾留有遺憾。
葉裏紅也讚同:
“對,一輩子隻一次的事不能馬虎。主子爺那也給我備了聘禮,都是現成的,再置辦點被褥就成了。”
葉裏紅自然也想讓喜歡的女子能夠風風光光,不過銀瓶說什麽,他聽什麽。可若是因為這樣受了委屈,葉裏紅也是不會答應的。
“銀瓶,嫁給了我,絕不讓你受委屈。”
他眼中的深情那般堅定,明明像個玩世不恭的傻子,這一刻卻認真的讓人想要落淚。
銀瓶終於不再堅持,鳳冠霞帔,十裏紅妝,又是哪個少女懷春之際不曾有過的奢望?
她自然也是有的。
但她不敢求,不敢望,生怕奢求的太多,連這短暫的幸福也沒了。
不過見到老太太與葉裏紅眼中的堅定,那份值得她期待的堅定時,銀瓶忽然頓悟。
她害怕不過是她心中的執念,可她身邊的人再不是曾經的那群人。現在的他們,值得她去期待。
老太太也助威:
“那敢情好,老三、老四,這兩日你們也多去縣城跑幾趟,咱們家的親事可不能寒磣了。”
原本她還想時間怕是來不及,既然葉裏紅那裏有聘禮,她再置辦點別的就好了。
老太太的娶親標準是按照錢明珠和李靄那樣來的,樣樣都能少。
“是,娘。”
錢老三和錢老四原本遲疑也沒了,他們也看得出來,銀瓶是個不容易的,葉裏紅也是個難得的。兩個人受過傷的人結合到一塊去,希望他們能用真心相對。
老太太看著不同以往的銀瓶,朝她打趣:
“你就放寬了心,當個安安穩穩的新嫁娘。”
銀瓶素來都是淡定的,好像沒有什麽事能夠讓她的心有所起伏。可眼前的銀瓶卻不是那般淡定,她有了遲疑,有了高興,像一個真正的人一樣,有了喜怒哀樂。
不過短短一個時辰罷了,銀瓶感受到了這些年少有的感動。
而這些感動是葉裏紅帶給她的,也是老太太帶給她的。
“多謝,大娘。”
銀瓶很少表露自己的心跡,可此時此刻,她是真的感謝老太太。
感謝老太太讓葉裏紅有一個家,感謝老太太像一位母親樣為她準備出嫁。
老太太拍了拍銀瓶的肩膀,讓她不要多想。她會這麽做,也是加上了李氏的那一份。如果李氏在這,她同樣也會希望銀瓶能有一個圓滿的婚事。
銀瓶走失這麽多年,李氏作為母親比任何人都要揪心。重新找回了銀瓶,她也比任何人都希望補償銀瓶。
隻是……
隻是事情太多,她分身乏術。
銀瓶點點頭,她不怪李氏,她不怪任何人。
得之我幸,失之我命。
她從很早以前就沒了期待。
沒了期待,也就沒了失望。
是老太太和葉裏紅,讓她的期待死而複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