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二章 聰明的姑娘
“如今他去了臨安城讀書,我想還給他也沒了機會。”
錢喜兒的話與其說是對銀瓶解釋,不如說是勸服自己。
是啊,她是想將木盒還給宋清詞,才沒有丟棄。可惜她見不到宋清詞,這東西也隻能留在她手中了。
錢喜兒自覺想得周全,卻被銀瓶一句話打亂。
“這有何難?”
銀瓶看了眼被錢喜兒緊緊拿住的木盒,壓根不信她舍得將木盒歸還。年輕的女子總愛口是心非,明明喜歡不已,卻硬要裝作勉強。
“我過幾日要到臨安城去,你若信得過我,我便把這木盒親手交給宋清詞。”
銀瓶給了錢喜兒解決之道,她不是不要木盒嗎,那正好借著這個機會送還給宋清詞,也省的整日哀怨。
銀瓶的臉上沒有任何揶揄神情,她越是正式,錢喜兒越是揪心。
“我……”
想到要將木盒送還,錢喜兒拿著木盒的手又緊了緊。
她忽然發現,自己竟然並不想將木盒歸還。
見慣了男歡女愛的銀票,對錢蘭兒的反應一眼看破。她哪裏是舍不得木盒喲,分明是舍不得宋清詞這個人。
這就奇怪了。
她既然這般舍不得宋清詞,那又為何要舍棄宋清詞呢?
銀瓶不是好多管閑事的人,誰讓錢喜兒入了她的眼,人又格外單純。想到錢家與李家的關係,銀瓶也樂得做一件好事。
“姑娘家可以矜持,卻不能不知道自己想要什麽。”
銀瓶略微提點,她相信錢喜兒是個聰明的姑娘,聰明的姑娘不該做糊塗事。
錢喜兒的神情並未因這句話而有所觸動,她依然低著頭,神情落寞。
“李姑姑覺得,我和他……相配嗎?”
她這話說得就極為哀怨了。
“配,如何不配?”銀瓶趕忙告訴她:
“如花似玉的姑娘,配得上任何人。錢家亦是耕讀之家,你是白哥兒的妹妹,便決定了你和誰都是極為相配的。”
錢家書白也深得李氏推崇,錢明珠與李靄的婚事,若不是有錢書白這個存在,李氏也不可能那麽快鬆口。
可以說,錢家人的運氣很好,因有錢書白的存在,那些落寞的高門之家也便不會看輕錢家。
小三元的好兆頭,也讓官宦人家看中錢家人的潛力。
若是錢喜兒擔憂的是無法相配的問題,在銀瓶看來就是個笑話。
那宋清詞家中再富貴也比不上他們家,他們家都認可了錢家,宋家又憑什麽高高在上?
錢喜兒的表情並未因這句話而開懷,反而眉頭緊蹙在一起,像是更加為難了。
“怎麽?”銀瓶也覺察到其中的事怕不是表麵這般簡單,錢喜兒這般聰慧,也不該因為這樣的事就放棄宋清詞。
那到底為何?
錢喜兒想要避開銀瓶的目光,可無論她如何躲避,兩個人的距離就這麽近,她避無可避。
心中的煎熬時刻折磨著錢喜兒的內心,這些壓力她總是一個人默默消化,如今有了銀瓶的提問,好像一下子要尋到發泄的途徑一般,否則,她就快要爆炸了。
錢喜兒猛地抬起頭,她的眼圈紅紅,銀瓶才發現她竟是哭過。
因為在意,才這般為難。因為喜歡,才難以抉擇。
“我們家沒有兒子。”
此言一出,錢喜兒似被打通了任督二脈,渾身的血液都流暢了起來。她哽咽著說:
“我,我要把家立起來!”
所以,她不能選擇宋清詞,不能去當一個秀才娘子,甚至舉人娘子。哪怕再喜歡,也不能選擇。
這些話錢喜兒和誰都沒有說過,這是錢家四房的禁忌,是他們無法邁過去的坎兒。
“你這是從哪裏聽來的想法?”
銀瓶的眼睛圓鼓鼓,有些生氣。
“便是沒有兒子又如何,便是把家立起來又如何?這與你選擇誰有何關係?”
銀瓶自小生活在花樓教坊,對這種事確實不懂。可就算不懂,她也沒覺得家中無兒便是大事。
臨安城裏也有許多大戶人家家中無子的,隻要你自身過硬,便是跟著女兒生活,那也是能過下去的。
況且,錢家還未分家,隻要有老太太那個定海神針在,誰也欺辱不得。
老太太的身體足以再支撐幾年,給錢喜兒緩和的時機,待她拿下夫家,以後給父母養老也不是難事。
可就是這在銀瓶看來不是難事的事兒,卻是錢喜兒心中的頭等大事。
錢喜兒鼓足了勇氣把內心的想法道了出來,她本以為會得到銀瓶的認同,卻得到了截然不同的觀點。
錢喜兒一時迷茫,她略帶不解地看著銀瓶,遲疑著說:
“是蘭姐兒說的,我要想把家立起來就要做女戶,就要找上門女婿。”
她要找上門女婿,以宋清詞的身份是絕不會當上門女婿的。長痛不如短痛,錢喜兒雖有不舍,卻可以斷然舍棄。
“噗嗤。”
聽到一個小姑娘義正言辭地說要找上門女婿,銀瓶沒忍住笑出了聲。
想到錢喜兒那單純性子,她忙又解釋:
“小姑娘家的心思可真重,這男人啊,從來就不是當了上門女婿便會收斂心性。你討個良人,便不是上門女婿也能把你家給立起來。”
什麽時候上門女婿變成了隨意擺布的存在?
便是有,那也都是藏著心眼,根本就沒有一蹴而就的事。
錢喜兒癟了癟嘴,一副要哭不哭的樣子。
她的年紀著實還小,能想到上門女婿也著實不易。況且,她不但想到了,還這樣做了。
銀瓶一頓,又問:
“你看上誰做上門女婿了?”
原本銀瓶還沒注意到這點,是錢蘭兒的反應問題,才讓她覺察出來。
“李姑姑,我……”錢蘭兒還未說明,銀瓶已提前提醒:
“別和李姑姑打馬虎眼,你連宋清詞都放棄了,心中定是有過人選。”
別騙李姑姑,李姑姑什麽都知道。
銀瓶的話打消了錢喜兒隱瞞的念頭,她覺得在銀瓶麵前什麽事都隱藏不了。
“我,我還沒和家裏說過。”
提及心中的人選,錢喜兒比提及宋清詞更為慌亂。
這回可是實打實的慌亂,並無羞澀之意。
“是隔壁村的二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