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八章 兄妹談話
“謝謝李姑姑。”
錢蘭兒接下步搖。老太太說什麽,她便應什麽。看起來禮貌非常,卻總讓人有種淡淡的隔閡。
“外麵還有事,奶這裏有客人,我便不打擾了。”
錢蘭兒無意逗留太久,找了個借口就要離開。
“好,快去忙,奶這裏不礙事。”
老太太還是一如既往的隨和,生怕耽擱了她的事,趕忙讓她出了門。
從屋裏出來的錢蘭兒並沒有那麽急著忙活,她把玩著手中的步搖,無論從質地還是款式,步搖都屬於上乘。
李家這個女兒聽說流落在外多年,能輕易拿出這等見麵禮的人想必身份也當不低。
錢蘭兒自顧自思量著,沒注意有人朝她走來。
“蘭姐兒。”
錢書白麵容俊朗,哪怕隻是簡單的粗麻衣料,在他身上也多顯光彩。
這是上崖村第二個秀才,也是錢家的驕傲,更是錢蘭兒的希望。
“哥。”
錢蘭兒也不像最初那般拘謹,見到錢書白,她終於露出一抹真心笑容。
錢蘭兒總覺得自己與這個家格格不入,若說這裏有什麽能讓她動容的,非錢書白莫屬。
覺察到錢書白的目光,她將手中的步搖收了起來,撇了撇嘴,略帶不屑。
“屋裏人給的。”
這還是錢蘭兒第一次收到見麵禮,談不上什麽歡喜,沾了老太太的光,總讓這份見麵禮顯得勉強。
“不喜歡?”錢書白主意到她的表情,若是尋常人見到這般好的東西,早就露出笑顏,可錢蘭兒的表情很勉強。
錢蘭兒搖搖頭,“談不上喜不喜歡,不說這個了。”
她笑著拉過錢書白的袖子,將他帶進自己房內。
“哥哥跟我來。”
她從帶回的盒子裏取出一個包裹,放到錢書白麵前。
“小妹恭喜哥哥考中案首,以後前程似錦,再不用受這等束縛。”
包裹裏放著上好的硯台,是錢蘭兒用這些日子賺的銀子買下的。自得知錢書白考中秀才後,她便琢磨著該給他送什麽賀禮,正巧碰上了這方硯台,她一眼就看中了,相信錢書白也會喜歡。
錢書白此刻的心思可沒放在硯台上,縣城書院雖說偏居一隅,到底是書香之地,硯台什麽的他在院長那也見過不少。
錢蘭兒送出的這方,雖然不錯,但遠沒有讓錢書白驚豔的程度。
比起這個,他更好奇錢蘭兒的想法。
“束縛?”
他默念著這兩個字,重新看向錢蘭兒,目光裏帶著審視。
“你怎麽會有這種想法?”
錢蘭兒目光堅定反問他:
“不是嗎?哥哥是天生的雄鷹,而這裏則是無盡的深淵。雄鷹應該翱翔於天際,而不是在深淵中折騰。
在錢蘭兒眼中錢書白絕非池中物,他有廣闊光明的未來,區區一個錢家算得了什麽?
曾幾何時,這也是錢書白的想法。
做人不能忘本!
老太太的話響徹耳邊,猶如一座警鍾,喚醒了錢書白的家族觀念。
他會這樣想無可厚非,可錢蘭兒怎麽會這樣想?
“家中可有人欺負你?”
錢書白最擔心的便是錢蘭兒的婚事,擔心有人利用此事作梗。但錢老三並未和他提過此事,錢書白也便沒再擔憂。但如今看來,事情遠遠沒有那麽簡單。
見到錢書白眼神中流露出來的擔憂,錢蘭兒心情不錯。
“不曾。我如今也能賺到銀子,無論是誰都會給我幾分薄麵。以後我會賺更多的錢,讓誰也不敢欺負。”
這錢家很快就要變天了,連老太太都哄著她,有誰敢不長眼睛往她身上作怪?
錢蘭兒臉上的笑容是以往沒有過的輕鬆,她神情堅定,看起來便不是受了欺負的樣子。
錢書白端看了一會兒,怕她會胡思亂想,又安慰了幾句:
“蘭姐兒,你不必如此辛苦,奶既然許你婚配自由,便沒人敢逼迫你什麽。”
這本是錢書白的安慰之言,誰料,卻挑起了錢蘭兒敏感神經。
“她的話,你也信?”錢蘭兒的不屑越發明顯,一個“她”字,讓錢書白敏銳地察覺到問題。
“為何不信?”
自從得了老太太的教導,錢書白對老太太尤為敬重,如今卻聽到錢蘭兒這般不屑的話語,不覺皺起了眉頭。
錢蘭兒對老太太有滿腔怒氣,聽到錢書白居然反問,更是直接將種種事跡道明。
“她不過是看到我身上的利,才說了些場麵話罷了。這些年,她是如何對我、如何對娘,你也看得清楚,怎還相信這無稽之談?”
錢蘭兒費解地瞥了眼錢書白,想錢書白也是做學問的人,怎麽連這麽簡單的道理都看不明白?
錢書白被她說得一梗,許久後方才喃喃道了句:
“蘭姐兒,你變了。”
以前的蘭姐兒從不會對老太太不滿,她總是一個人默默無聞做好分內的事,不去抱怨,不去計較,自然也不會理清這些事。
錢蘭兒見他一副迷茫模樣,生怕錢書白是個死讀書的性子,怕他不了解內情,更是不遺餘力向他宣傳老太太的惡。
“自然會變,人善被人欺,奶是個什麽德行的人,你我都知道。與其被她坑害,不如自身強硬。”
直到現在,錢蘭兒也不相信老太太會棄惡從善。老太太想要從她身上得到更大的利!
“我已經尋到賺錢的法子,你好生讀書,等以後考中進士,入朝為官,倒看看誰敢在咱們麵前放肆。”
錢蘭兒的算盤打得很好,她來賺錢,錢書白去爭權奪利,他們雙劍合璧,無堅不摧。
她相信,以錢書白的能力,定會在科舉一途取得巨大的成功。
錢蘭兒的眼睛亮閃閃,是與以往截然不同的光彩。之前來去匆匆,錢書白還未好好端詳這位妹妹。如今卻發現,錢蘭兒不但是性子變了,連臉上的光彩都變了。
錢書白舔了舔嘴唇,狀似不經意問:
“若有那一日,你會如何對奶?”
“自然有冤報冤有仇報仇。”在錢書白麵前,錢蘭兒也沒有什麽可隱瞞的。
有些事,別人可以忘,她卻不能忘。
她還記得自己剛來這裏的時候,老太太看她的眼神就和看什麽髒東西一樣。讓她對這樣的人行善?
錢蘭兒覺得無比惡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