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章 老太太要什麽形象
“如果不是你娘發現了問題,你是不是還得繼續瞞下去!”
錢看山終於明白,老太太為何發這麽大的怒了。
三百多兩呀,出去問問,整個村子能攢下這麽一大筆錢的人家不超過一手之數。
就這,錢老二還說是小錢嗎?
錢老二知道自己的心思瞞不住族長,可現在悔不當初也晚了,他隻能盡量彰顯無知。
“看山叔,我錯了。您勸勸我娘,我真的不是不想孝敬她。”
一頂不孝的帽子一旦扣上,他以後就別想在城裏混了。錢老二既然有心舍棄了銀子,姿態也放到最低。
他不但要用銀子買名聲,還要讓所有人都說他一個好。
錢看山看了眼紋絲不動的老太太,主動幫著她問:
“那你怎麽準備孝敬?”
這筆錢不是小錢,錢老二口口聲聲念叨著孝敬,真要做起事來,他到底會給老太太分多少?
錢老二也知道,他的態度很重要。他都不敢看那壇子,就怕自己把持不住,抱著壇子跑掉。
可是要給多少?
給……
錢老二眼珠一轉,有了主意。
“這些銀子,都給娘?”
他和老太太商量。
老太太半眯著眼,睜開一條細縫。
錢老二有這麽大方?
“將來宣哥兒娶親,還望娘多擔待些。”
錢老二還把以後的事也說了,他把銀子全給老太太,將來錢書宣娶親,就要老太太出錢。
聘禮之銀畢竟是少數,誰家娶個媳婦兒花上五十兩,就頂天了。
所以,錢老大才會被一百兩銀子迷失了自我。
錢老二用三百多兩換錢書宣的聘禮,這生意怎麽想都是賠本買賣。
老太太不怕錢老二要錢,要錢才證明他想真心給錢。她就擔心錢老二嘴上說著給,背地裏又把錢轉移回去。
錢老二給錢給的這麽痛快,老太太心裏不踏實。
“你確定,隻要宣哥兒的聘禮?”老太太怎麽那麽不信呢?
偏偏錢老二說得信誓旦旦,還要族長作證。
“確定。”
他把每一個字都咬得堅定,好像隻有這樣才可以彰顯孝心。
錢老二舍得把錢都給出來,老太太卻不見得能收。
錢財迷人眼,她前腳才說酒樓又讓馬兒跑又不給馬兒吃草,不能轉過頭就自己幹上這缺德事。
錢看山還在一旁,老太太的英明可不能毀於一旦。
錢老二以退為進這招確實高明,老太太想要保住自己的形象,也不得不妥協。
可老太太要什麽形象?
錢宛寧眉眼輕抬,張口就說:
“這些年的學費……”
錢老二想從她手裏扣錢,那就把欠她的錢都還回來。
這些年,每個月半兩銀子的學費,先還給老太太。
錢宛寧的賬算得清清楚楚,錢老二知道她要說什麽。之前在外麵,當著大家夥的麵老太太給他留了麵子,到了族長這裏,老太太不可能為了給他體麵不顧及自己。
錢老二豁了出去,低頭認錯:
“娘,兒子知道,這些年花了家裏不少錢。可是娘……”
他認真地看向錢老二,承認自己有學費,卻不肯承認這錢是他花了。
“學費的錢是我自己出的,大哥不知道怎地知曉我藏錢的事,威逼著我和娘討錢買他封口,否則,就要把這事說出去。我,我拗不過他,這才用學費做引,向娘討錢。”
在錢老二心中,錢老大出賣了他,也別怪他做弟弟的不仁義。
他們倆半斤八兩,誰也別說誰。
錢老大以為出賣了他還能善了?
那也太小瞧他這個弟弟了。
“娘的錢我分文沒取,全在大哥那。”
錢老二一句話,把錢老二砸進了深坑。
在錢看山聽來,更是荒唐。瞞著老太太存錢已是不對,而從老太太手中扣錢,還利用著弟弟,錢老大的人品可見一般。
“錢老二,你說這話可是當真?”
錢看山實難想象,錢老大是這麽個人品。當初他在學堂念書的時候,可是正根苗紅的好少年。
錢老二就知道族長不信,族長都不信了,那他娘還能信嗎?
為了證明他的話,錢老二把曲氏都搬出來了。
“看山叔,錢我都拿出來了,還有什麽可隱瞞的?不信你可以去問大嫂。”
“這事……曲氏竟也知曉?”錢看山愣住了。
娶妻娶賢,當年錢老大和曲氏這樁媒他也有份參與,曲氏的爹是個老秀才,與錢看山也有交往。
他想給曲氏尋個不錯後生,托人托到了錢看山這裏,這才有了錢老大和曲氏的姻緣。
曲氏……錢看山沒法說自己看走了眼,自從曲氏鼓搗著錢老大搬到縣城去住,錢看山就對曲氏有了意見。
可誰讓曲氏是他給介紹的,這股子惡氣隻能打掉牙往肚子裏咽。
如今,曲氏竟然偏幫錢老大作出這等惡事?
錢看山的眼眸驟變犀利,錢老二不敢惹曲家,模棱兩可解釋著:
“這我不知道,反正有回大哥說他討來的錢被大嫂發現,全給沒收了。”
雖說是錢老大娶了曲氏,現在看來更像是錢老大入贅了曲家。他住的是曲家的房,吃喝也都是曲家在管,就連錢財也得交給曲氏。
他明明是個秀才公,過的日子連錢老二都不如。
錢看山是到現在才知道,原來錢老大過的是這等日子。想到他幹的事,更加氣惱。
“錢老大,真是,真是……”
真是什麽?
錢看山遲疑了許久,也沒說出個所以然來。
錢老大的秀才身份,就好像成了他的遮羞布,無論錢老大幹了什麽,隻要他一天還是錢秀才,錢看山就不能把他怎麽著。
哪怕是嘴上說說,錢看山也不去討這個嫌。
“下個月,白哥兒就要考試了,在此之前,我不希望家裏出現任何事。”
老太太忽然開了口,打斷了錢看山的沉思,也讓屋內的氣氛再度活躍起來。
她隻盯著錢老二問:
“你明白嗎?”
她的話不止是對錢老二說的,也是對錢看山說的。
可她一個老太太沒資格教育族長,隻能借著教育錢老二的機會,讓族長明白一個道理:
錢家能教出一個秀才,就能教出第二個秀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