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三章 心有溝壑
看到大有前途的孫子對自己有了尊重,錢宛寧一顆並不安穩的心稍稍開懷。她點點頭,對錢書白很是溫和。
“看過蘭姐兒就回書院吧,下個月就要考試了,隻有真的考中秀才,別人才會把你說的話當回事。”
就像今天的事,如果錢書白是正兒八經的秀才公,哪怕唐大也不敢輕易否決。
可正因為他不是名正言順的秀才,哪怕有了案首的頭銜,依舊不足以讓人敬畏。
錢書白眸光一閃,看向老太太的目光是前所未有的恭敬。
“孫兒明白。”
這些話,族長和他說得模棱兩可,夫子點到即止,隻有老太太說的這麽清楚明了。
是啊,沒有功名在身,空有案首頭銜,真正等到事情來臨,他能做的太少太少。
錢書白不想再發生這種事時,自己無能為力。他更不想再有這種事發生。
試問,如果是錢蘭兒是秀才公的姐姐,還有人敢對她這麽不當一回事嗎?
老太太心有溝壑,錢書白對她有了新的認知。
“行了,各回個屋,以後都長點心。等老二什麽時候回來了,讓他來見我。”
錢宛寧擺擺手,今天經曆了這麽一出,她也累得夠嗆。別看她打錢老大打得痛快,這身體久久沒有這麽活動過了,現在渾身上下都不得勁兒。
“娘,您找二哥有事?我現在就去城裏找他。”錢老三等不及要在老太太麵前立功,說著就要往外走。
錢宛寧趕忙將他攔下,“不是什麽大事,不用去找。”
她就是想早點看看錢老二能整出什麽幺蛾子,用不著親自把“幺蛾子”請回來。
看了眼急不可耐的錢老三,再看看喜極而泣的王氏,錢宛寧惦念著女主,不由勸說:
“好好安慰安慰蘭姐兒,這事是她受委屈了。”
錢老三和王氏不是個會寬慰孩子的人,不是錢宛寧自誇,錢蘭兒這回遭了這麽大的罪,如果沒有她頂著,錢老三夫妻倆絕對會成全了錢老大的主張。就算女主有能耐逃脫,不死也得脫層皮。
錢老三夫妻好像腦子裏缺了根弦,錢宛寧怕他們想不明白,這才提點。
王氏猛點頭,像蒙受了大恩一般手足無措。錢老三也沒比她好多少,隻知道點頭,不知道該說啥。
錢宛寧歎了口氣,看向錢書白:
“白哥兒,你去吧。”
比起指望老三夫妻,還不如讓錢書白去安慰女主。
她拍了拍錢書羽的後背,“跟奶回屋拿點東西,咱們也去。”
她本就有心和女主搞好關係,此時不搞更待何時?
錢宛寧拿著預備好的布料和糕點,帶著滿滿的笑容去了錢蘭兒屋裏。
錢家屋子少,人多。
錢書羽到現在還跟著錢老三夫妻一塊住,錢蘭兒則和錢喜兒同住一屋。
屋子不大,被姐妹倆收拾得幹幹淨淨,這還是錢老太第一次進到屋裏。
一張木板床擺在當中,旁邊有兩個一米左右的櫃子,外加一個小茶幾,就是這屋裏全部的家當。
“姐,你看,這是奶給你的。”
剛進了屋,錢書羽就和獻寶似的把糕點和布料放到錢蘭兒眼皮子底下,高興極了。
無論是糕點還是布料,在村裏都屬於稀罕物,錢蘭兒和錢喜兒身上的衣服都是撿錢明珠不要的衣服重新改過的。有了布料,她就可以做一身屬於自己的新衣裳。
一旁的錢喜兒豔羨不已,看向老太太的目光都有了不同以往的光彩。
錢老太這麽不要命地護著錢蘭兒,也讓她感受到了久違的親情。錢喜兒不禁想,如果把她放到錢蘭兒的位置上,老太太是不是也會為她這麽拚命?
她想,一定會的。
“哦,放那吧。”
讓錢喜兒豔羨不已的布料,並沒有讓錢蘭兒驚喜多少。她略略掃過一眼,臉上的表情不變,語氣也冷淡得厲害。
“這是奶特意給你選的,姐,你看這布料多襯你。”錢書羽爬上床,拿著布料想往錢蘭兒身上比量。
他想讓錢蘭兒歡喜歡喜,畢竟是好東西,看看奶對她有多好。
錢蘭兒厭惡地躲開了布料的觸碰,就好像布料是什麽髒東西一樣。
“我說,放下!”
她厲聲嗬斥,把錢書羽嚇了一跳,訕訕拿著布料跳下了床。
錢蘭兒的反應讓錢宛寧頭痛,看樣子她這波好感又沒刷上,可惜了她不要命的架勢。
不過想想錢蘭兒的反應也情有可原,誰讓錢老大沒個祖母樣,也別怪做孫女的不體貼。
想通這點後,錢宛寧非但不氣,反而和顏悅色向錢蘭兒解釋:
“蘭姐兒,別擔心,不會有人傷害你,奶都趕跑了。”
她生怕錢蘭兒關在屋子裏不知道前因後果,還把收據撕毀的事也一並說了。從今以後,再不會有人拿著收據說事,錢老大也把該還的錢都還了。
錢書羽和錢喜兒聽得歡喜,別看奶平時對他們不假辭色,真要碰上事了,奶絕不會允許別人傷害他們。
這樣一想,平日裏吃的那些苦也就不算什麽了。
“嗬,不會有人傷害我?”
錢蘭兒看向錢老太的目光裏帶著刀子,根本不為所動,反而直指錢老太的為老不尊。
“那些人不就是你找來的?”
老太太真好意思到她麵前邀功?
如果不是老太太是個糊塗鬼,她哪裏至於受這些罪!
“蘭姐兒!”
錢老太還沒發話,錢書白已經嗬斥住她的胡言亂語。
錢蘭兒在家裏看不明白,他在外麵看得分明。老太太真的是豁出命在護著蘭姐兒,他們不能不知好歹。
錢書白知道錢蘭兒受委屈了,但她要發泄的對象絕對不是老太太。
錢宛寧也委屈,不過想想女主的遭遇都能理解。
“你們都出去,我和蘭姐兒單獨談談。”
老太太發了話,她的臉上並無氣惱,看向錢蘭兒的目光也帶著疼惜。
錢書白想了想,帶人離開了房間。錢書羽一步三回頭,他不是擔心錢蘭兒怎麽樣,他擔心老太太被蘭姐兒氣著。
自從蘭姐兒暈倒醒來後,就和變了一個人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