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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36章 八荒齊出(一)

  此生若能得幸福安穩,誰又願顛沛流離?今日的道童少年姚千修,一如當年的佛門如來一般,完全是放棄了安穩的生活,選擇了行走人間大陸,經曆過種種苦楚,雪雨風霜,就像是個佛門苦行僧人一般,行走在人間大陸的每一處角落。


  後來幾經輾轉,興許是心神驅使之下,道童少年最終來到了這東勝神洲的一處凡塵王朝,在一家再普通不過的尋常客棧之中,做起了店小二的生活。來來往往的無數客人,販夫走卒,見識過世間百態,道童少年姚千修的心境,一日日的漸漸趨於平穩,仿佛是真正的得了一場大自在。


  此時驟然從夢中清醒過來,甫一睜開雙眼之時,道童少年目光微微怔忡,在這一刻之間,他似乎是忘卻是許多事情,又似乎記起了更多的事情,雙目之中的神采,漸漸變得極為的複雜。


  他陡然想起了在夢中所見的人,那個一千五百年前縱橫人間大陸的盤古大神,還有那個似乎是與盤古大神係出於一脈的三丈金身,這後者與佛門如來之間,興許是有著千絲萬縷的聯係。


  記得當年自己的授業恩師道祖張道陵便曾經說過,佛門如來之所有會有後來的三丈之內金身不壞,那自始至終都是站立在其身後的三丈金身,便是在其中起到了至為關鍵的作用,若然不是如此,興許當年的西牛賀洲之上,佛門如來早就已經死在了天上仙人帝釋的手中。


  而且更為重要的是,若無這三丈金身的緣故,佛門如來也不可能自創出那般神奇功法,成為整個人間界之中,繼盤古大神之後,人間界唯一一個自創出功法的修士。在這其中,或許因緣和合隻是其中的一部分,更多的便是造化使然了。


  道童少年姚千修不知道自己為何會做出這樣的一個夢,心中不禁升騰起一個連自己都無法相信的念頭,是否世間每一個自創出功法之人,都會在夢中見到這兩個同樣都是脫胎換骨於混沌之中的神聖大能,他有一種近乎決斷的直覺,那就是當年的佛門如來,興許在自創功法之前,必然也曾經做過這樣一個夢來。


  想到此處,道童少年心中忍不住有些苦笑出聲。他抬起手,輕輕擦拭掉眼角流淌出的幾顆淚珠,不知為何,在此刻之間,竟然生出一種極為荒涼的感覺,但同時又有些心慌,似乎正如同夢中的三丈金身所與自己說的那般,此刻的自己,似乎將要再次失去一些什麽了。可是道童少年不知道,此刻的自己,究竟還能夠再失去什麽。


  他抬起頭望向外麵,發現現在的時辰,早就已經到了醜時,月過中天,夜風微涼,街上早就已經沒有了行人,掌櫃的早早的已經熟睡過去,這般時辰,各家的客棧都已經關門了,唯有姚千修所在這一座客棧,依舊是燈火通明,整個大堂之中,唯有他一人而已,靜靜的坐在門檻之上,望著外麵的夜色靜靜的出神,雙目之中的怔忡之色變得越來越是濃鬱。


  在這一刻之間,道童少年姚千修心中百味雜陳,思緒萬千,想到了許許多多的東西,可是這其中的所有,卻沒有一件事情,是能夠與人說的。原因無他,眼下的姚千修,看似僅僅隻是一個在客棧打雜的店小二,地位幾乎低到了塵埃之中,在旁人眼中根本就不會有大出息,可是卻無人知曉,這個看似年紀不大的孩子,其實早就已經完全脫離了凡人的範疇,跨入到了一種虛無縹緲的境界。


  當年在南海天啟宗門的時候,自己的授業恩師道祖張道陵尚未隕落之前,姚千修的修為境界,始終都是停留在煉神境四重的地步,落在尋常修士的眼中,距離那堪稱擁有造化之力的神通境界,似乎也是相差不多,但是煉神境與神通境之間,終歸是天然之別。


  如果說前者乃是登堂入室的門檻,那麽後者便足以是登頂大道的真正階梯了,可是很顯然,當時的姚千修,根本就無法達到這樣的一個地步。這也是那個本該在無憂無慮年紀的姚千修,所最為苦惱的事情,生怕因為自己的愚笨,而對不住自己的師父對於自己的恩情。


  可是後來,直到授業恩師隕落,姚千修都是種沒有突破那一層境界,這也成了到如今,都是姚千修最為愧疚的事情。但是再後來,魂家鬼穀子興許是受到了自己的師父所托,在其隕落之後,其後的數十年的時間,一向孤身一人慣了的魂家鬼穀子,便是足足在南海天啟宗門,呆了整整五十多年的時間,而正是在這漫長的時間過程之中,魂家鬼穀子幾乎毫無藏私,將其畢生所有的功法修為,都是盡數傳給了南海天啟宗門的弟子,而對於道祖張道陵最為看重的姚千修,魂家鬼穀子更是特別對待,甚至是直接將其收為自己的唯一的關門弟子,也讓的天氣宗門的無數弟子,都是心中豔羨萬分。


  事實上,也正是那五十多年的傳道授業解惑,再加之魂家鬼穀子自身所修煉的陰陽之力,本就是與姚千修隱約之間所能夠自創出的太極之法相輔相成,刹那之間,姚千修的境界便如同鬆開了閘門的大江一般,傾瀉而下,橫無阻攔,浩浩蕩蕩到了極致,修為境界在這五十多年之中,徑直是由煉神境四重的境界,直接一舉跨入到了至尊境七重的境界,而且是位於絕對的巔峰,距離那八重,也不過僅僅是隻有一線之隔而已,境界幾乎可以用突飛猛進來形容了。


  而在其後,魂家鬼穀子便是離開了天啟宗門,往後的百餘年光陰,幾乎是從整片人間大陸徹底的消失,根本就尋不得。而道童少年姚千修,在其境界穩定在至尊境七重以後,便是孤身一人下了山,他知道,一直呆在山中的話,對於自己的修為境界,未必是會有幫助,反而會局限了自己的領悟。


  因而便是帶著一把破木劍直接行走人間,且同時,也是想要尋找到魂家鬼穀子的蹤跡,但是漫長的百餘年的光陰,昔日的道童少年姚千修行走在人間大陸的每一個角落,浮浮沉沉,幾經生死,看破了時間的一切,但是對於某些東西,始終都是不曾看破,所以他的太極之法,終歸是沒有太大的進境。


  而興許也是意識到了這些,道童少年心中清楚,即便是自己這些年始終都是行走人間大陸,但是對於人間界而已,他始終都是站立在其邊緣之處,並未真正的踏入其中,所以正是因為有此考慮,所以道童少年,才是真正的想要走入人間界的生活之中,所以此時的他,便由而成為了這東勝神洲凡塵王朝之中的一座客棧之內的店小二,他想要試圖經曆人間百態,沾染諸多人間界的氣息,由而通過人間界,將自己的功法,徹底的查漏補缺縫補針織,由而一舉如同當年的佛門如來一般,跨入到陸地神仙的巔峰境界。


  如今的姚千修,修為境界停留在凡境七重,已經整整十多年的時間了,當年離開南海天啟宗門的時候,修為境界才剛剛跨入到凡境一重,百餘年光陰能夠有如此進境,其實可以說已經是極為的難得了,可是對於姚千修而言,終歸是有些不夠。這些年的時間,他除卻行走人間大陸之外,也同樣是在尋找魂家鬼穀子的蹤跡,可是也不知道為何,這許多年以來,始終都未曾打聽到後者的下落,中州八荒的領域之中,幾乎都是被自己走遍了,諸子百家的諸多高手,他也都是見識過了,可是始終都是無所得。


  這一點,即便是道童少年體內的大半修為都是來源於魂家鬼穀子的傳承,早已經心神牽連,氣機牽連,可是卻始終都沒有察覺到。道童少年心中清楚,魂家鬼穀子興許是故意躲著他了,否則怎麽可能會尋不見呢。


  此時的姚千修突然心有所感,回過頭看向身後的方向,突然發現那個早早入睡店掌櫃的,竟然不知何時站在了自己的身後,而且其手中,正捧著一杯熱茶,很顯然在此刻已經站立了許久的時間,道童少年姚千修竟然自始至終都沒有察覺到,可想而知他適才出神有多麽嚴重了。姚千修微微一笑,露出兩排皆白的牙齒,微笑說道:“掌櫃的,您怎麽醒了。現在已經醜時,不會有客人了,您早點休息吧,剩下的我來收拾。”


  掌櫃的是個胖子,身形看起來並不是特別魁梧,滿身都是肥肉,走起來的時候,身上都仿佛像是卷起了一層漣漪一般,極為的可笑,店中的來往客人,對其熟悉的,常常都會以此來笑話他。而掌櫃的興許對於這些衣食父母的客人脾氣極為的溫和,從沒有生氣過,但是唯有姚千修卻知道,這店掌櫃的,其實心氣兒並不是特別的大,對於這些終歸還是有些在意的,沒人的時候,常常會跟他說,總該是要減肥了,這話掌櫃的已經嘮叨了幾年的時間了,但是那肥胖身材,始終都是沒有變化。


  掌櫃的目光灼然,此時抬起頭看向姚千修,目光之中似乎是充滿了睿智,對於一切都能夠看穿一般,微笑說道:“小娃子,你應該不是尋常之人吧?”


  姚千修聞聽此言,微微一怔,坐在門檻上的他,不解的看向店掌櫃的,輕聲說道:“掌櫃的,為何會如此言語?”


  掌櫃的輕輕歎息一聲,手中托著杯盞,緩緩踱步,然後坐在大堂的一張椅子之上,仰起頭看向頭頂上方,似乎是在沉思著什麽,過了許久之後,才輕聲說道:“其實有些事情,想想總覺得是沒有道理的,你別看我這個人長得肥胖,其實這可是睿智的肥肉。”


  見姚千修滿臉忍俊不禁的笑容,掌櫃的訕訕一笑,刻意的板起臉來,但興許是連他自己都知道,此時的自己根本就沒有半點威信可言,所以連自己都有些堅持不住,也是跟著哈哈大笑起來。許久之後,店掌櫃的正了正神色,輕聲說道:“有些人,其實注定是與眾不同的,小娃子,這許多年一來,我總感覺到這一點了。還記得當年我們第一次見麵嗎?如今算起來,似乎都已經是快十年前的事情了,那個時候的你,想要在我店中找個生計,我看你體型瘦弱,注定與我八字不合,所以並沒有留下你,但是後來奈不過你的倔脾氣,又擔心酷暑天氣把你給熱死,到時候官府還不找我的麻煩?所以心一軟,便把你收下來了。”


  店掌櫃這麽一說,道童少年姚千修也是不由得想起了當年的事情來,麵上不由得浮現出一抹怔忡之色,許久之後才緩緩回過神來,輕聲說道:“是啊,如今算起來,事情真的好快,一晃,又一個十年過去了。”


  掌櫃的聽聞他這無心的言語之後,心中對於後者的猜測,便是更加印證了一分,他微微顫抖著雙手,將放在桌上的茶水端起來,因為手抖得太過厲害,茶水之中不由得灑出了一絲。店掌櫃抬起頭,看著那坐在門檻之上的少年目光灼灼的看著自己,那目光之中的神采,就像是一個看透世間一切的存在一般,將他瞧了裏外通透。


  掌櫃的歎息一聲,無奈的苦笑出聲,將茶盞重新放在桌上,兩隻手輕輕放在膝上,猶豫片刻,突然沉聲說道:“小娃子啊,你應該不是人吧?”


  “為什麽如此說?”


  “十多年過去了,我這個老家夥已經滿頭白發,可是你,卻始終都沒有變化過模樣,十年前的你是這樣,可是十年後的你,依舊是這樣。”


  “您看出來了?”


  “我又不瞎,自然能看得出來。”


  “既然如此,那我該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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